第61章第61章
没看完春晚,十点多的时候杨访就坐不住,询问许言俞要住哪儿。张湛的床够大足够两个人睡,但如果他不想和张湛住一起,家里也有客卧。
许言俞和张湛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点询问。
许言俞说:“和他一个房间就好。”
杨访起身:“那我给你加床被子。”
许言俞跟上。
杨访翻出条晒过的被子,抱去张湛房间。她招呼张湛:“给小俞找找睡衣和洗漱用品。”
洗漱用品有新的,但是睡衣只有张湛穿过的。
许言俞一眼看到那个同款的深蓝色格子睡衣,把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
洗漱完换上睡衣,吹头发时浴室里水汽渐消,许言俞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是一样的睡衣,身后也是差不多的浴缸,看上去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可鼻尖都是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味道。那个他在张湛身上闻到的香味,现在紧紧裹着他。棉质布料柔软,动作间贴在身上,好像还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吹干头发,许言俞把浴室恢复成刚开始的样子,确认自己睡衣穿着整齐,这才出去。
床铺已经整理好了,两床被子两个被窝,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
许言俞坐在床上,摸出手机。
郝宇星在群里发消息问有没有人一起打游戏,郑志新和孙巍然一拍即合,三个人开黑去了。但除了群里那些消息,郝宇星还单独私聊他,好奇询问他今天在干嘛,有没有去张湛家里。可能是他一直不回消息,郝宇星自顾自判断:“你不回消息,张湛也不回。看来就是去了,正在度过完美温馨的除夕夜。”
“看在你今天见公婆的份上,我原谅你的怠慢。请你明天务必一五一十坦白从宽,不让我就昭告天下你的恋爱脑!”
许言俞随便发个表情包敷衍。
下一刻手机响了。
郝宇星给他开视频。
许言俞接起。
郝宇星看他头发还带着潮气,穿睡衣歪在床上的样子,疑惑:“在家?今天不是去张湛家里玩了吗?”
许言俞偏偏镜头给他看身后的墙:“张湛家。”
刚刚觉得许言俞在家,担心他一个人孤独无聊想要他在张湛家有人陪。现在听他真在张湛家,一点安心之外,郝宇星露出个没眼看的表情:“咦!”
“还是张湛的房间?”
“嗯。”
“张湛的床?”
“嗯。”
“张湛的衣服?”
“嗯。”
“我冒昧的问一下,内裤……”
许言俞假笑:“新的。”
新的,但是张湛的尺寸,穿他身上空荡荡的。
郝宇星:“新的,但是张湛的?”
许言俞:“你不觉得太冒昧了吗?”
郝宇星忘了刚刚自己先说了冒昧两字,理直气壮:“张湛的人穿着张湛的衣服躺在张湛床上,多正常的事,有什么冒昧的。”
许言俞咬牙:“你皮痒了?”
郝宇星飞快挂掉电话。
许言俞盯着手机页面,兀自恼火。
耳朵捕捉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眸光颤了颤,恼火尽数消失,只剩下些许不自然。
空气中洗发水的香味更浓,说不清是自己身上的还是张湛身上的。
张湛走过来坐到床上:“刚刚在打电话?”
“郝宇星。”
“叫你打游戏?”
许言俞:“……”
想到郝宇星那冒昧的问话,他沉默两秒,艰难:“不是,别管他。”
“不打游戏吗?”
“很晚了,不打。”
“那你现在睡觉吗?”
许言俞摇头,忍不住看张湛。
张湛正看着他,脸上写满欲言又止。
许言俞心领神会:“你想说什么?”
灯光明亮,把房间的一切照得那么清晰。许言俞穿着自己的睡衣,散漫放松歪在自己床上。睡衣松垮,只有领口那颗扣子没扣,但露出那么大块皮肤,白花花得晃得他眼热。
垂在床上的手摊开,张湛声音微哑:“能抱抱吗?”
许言俞:“……”
手机变得很沉,他一个没拿住,沉甸甸落在床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许言俞的心也跟着沉沉往下坠,落在厚实棉花里,被柔软包裹起来。
两米的大床,两个人刚好一人一边,中间隔着近一米的间隙。许言俞缓缓挪过去:“抱。”
身下床垫加被褥,又厚又软,小腿放上去就整个陷下去。许言俞不想弄乱被子,动作很慢。
才慢吞吞的挪到大床中间,就感觉到张湛手肘撑着床趴过来。许言俞还没反应过来,腰被掐住,下一刻整个人悬空又下坠,整个人被张湛抱在怀里。
许言俞:“……”
他感觉到张湛一只手顺着腰一直往上,放到他后颈微微用力。许言俞顺着这点力气,把下巴放在张湛肩膀上,胳膊也圈住他的腰。
张湛呼吸一沉,偏头亲他的额角。
鼻尖是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味,胸膛紧紧贴在一起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
放在后颈那只手夸奖似的揉了揉他,刚洗过澡,被热水蒸得柔软的皮肤。
不管是刚刚被掐着腰抱到怀里,还是现在被揉脖颈,都让许言俞升起一种自己是猫科动物的感觉。在床上到处爬,被可爱到的主人拦腰把小动物抱到怀里,一边揉一边亲。
明明是张湛问能不能抱,自己宠他才过来给他抱的。怎么现在地位互换,搞的好像自己没主动权了?
一点点不爽。
反手捏住张湛脖子,微微用力往后拽。
张湛往后仰身,目光依旧钉在他脸上,眼睛里像起了层雾,灰沉沉的看不到底。
许言俞很轻易被蛊惑,手下卸了力,仰头去亲他的眼睛。
唇下眼皮轻薄,能感觉到眼瞳细微颤动,还有睫毛扫在唇边格外不容忽视的痒意。
许言俞退开一点,问张湛:“能亲亲吗?”
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到张湛粗大的喉结上下滚动,捏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用力得让他有点酸。
“嗯。”
许言俞就毫不客气吻上去,捏着张湛的后颈不让他使力,冷酷无情的吮着张湛嘴唇,挑开牙齿尝他和自己一样的牙膏味道,憋着股气想把张湛亲得喘不过来气。
但张湛坐在床边,他跪坐在床上,姿势别扭使不上力。亲了没一会儿就有点腿酸,看张湛很沉醉的样子,他一边接着亲,一边撑着张湛变换重心,把腿往这边移过来。
小腿平移,带动大腿也往前挪。许言俞终于找到舒服又好使力的姿势,放松卸了力。
腿根自然往下落,猝然压到什么东西。
亲吻停住,原本按在后脖颈的手一软,指尖往前滑,刚好触到喉结边缘,感觉到那块软骨上下滑动的轨迹。
许言俞整个人都热起来了。
仓促移开大腿,他跪坐起来,面无表情和张湛对视。
张湛瞳孔细细颤着,好像下雨天的湖面,一圈圈的涟漪,还蒙着蒙蒙的雾,就这么看着他。
许言俞下颔不自然的酸疼,脑子都烧成浆糊了,被看得没一点办法。
这种情况怎么办啊。
自己要为了和他攀比也……有点反应吗?但这也太奇怪了吧,今天明明这么温馨,一定要转这么奇怪的赛道吗?
而且张湛这崽种怎么回事啊?!这是合理的吗?!
现在要说什么才不显得像临阵脱逃,看上去输得不那么难看?
但cpu彻底烧坏了,他想不出一点。下意识起身,稀里糊涂踩上拖鞋:“叔叔阿姨还在外面,我去和他们一起看春晚。”
张湛没说话。
但他听到张湛格外沉重的呼吸声。
踩着拖鞋迷迷瞪瞪往外走,推开门的前一刻意识到什么,摸摸自己的嘴唇,又担心刚刚亲肿了等会儿下去会被看出来。
“算了太晚了还是睡觉吧。”
转身回到大床另一边,才发现自己的拖鞋还在床边。那自己脚上的这双?
是张湛的。
许言俞只当不知道,坐回床上摸到自己的手机,心不在焉随便刷着,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热的。
不能想了,再想万一真有反应,就更奇怪了。
他紧急转移注意力,掀开被子躺到被窝里,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整理好被子,又觉得脑袋下有点硌。
他蹙眉伸手去摸,摸到枕头底下厚重硬实像砖头的东西。
他拿了一下,没拿动。掀开枕头再看,发现是个红包。
不是常见的纸红包,是暗红色布包,上面绣着新一年的生肖,还挂着精致的流苏穗子。包里塞得满满的,铺在床上有半个枕头那么大。
他是想今天先不和张湛说话,让张湛自生自灭,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的。
但摸着这么厚的红包,想到刚刚来整理被褥的杨访,他把红包递过去,说:“阿姨给的红包。”
开口说了话才发现自己声音多哑。
床那边,张湛终于动了。
许言俞呼吸一窒,只看着天花板上的电灯,但余光却忍不住往张湛那边飘。
张湛没接他递过去的红包,而是在自己枕头下摸了摸,摸出个一模一样的红包。
“放枕头下压岁,保平安。”
许言俞发现张湛声音也不遑多让的哑,带着浓浓的他不想懂但显而易见的欲。
“……”
“太多了。姥姥已经给很多了,这个不能收。”
“收着吧,她们也都很喜欢你。”
张湛也躺下,侧身看许言俞。
许言俞把比板砖还沉的红包放到一边,心猿意马:“姥姥……之前见过我?”
张湛:“……”
“嗯。”
许言俞深吸一口气,问:“你初二下学期末腿上受过伤?”
“嗯。”
“严重吗?怎么伤到的?”
“不严重,被车擦着了。”
许言俞目光放空,今天下午听到张湛初中受伤后就开始想的事又浮现在脑海里。
——六中门口正是主干道,来往车辆很多。为了学生安全,在六中门口那边有架立交桥,平时学生过马路都是走立交桥。
初二下学期期末考那天下午,许言俞刚走上立交桥,就看到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拿着零食往马路上冲。
当时正好有个摩托车经过,眼看就要撞到小女孩,有个穿六中校服的男生拽住小女孩。
小女孩没事,男生被摩托车撞一下,校服裤子登时就被血浸湿了。
然后……
摩托车主惊慌失措,小女孩哇哇大哭,校门口的保安冲过来,安抚小女孩并维持秩序。
许言俞背男生去学校医务室。
男生伤得很重,小腿上那么大的破口,校医处理不了,通知老师联系家长并打算把男生送到医院。
外面每个人都焦头烂额,许言俞坐在椅子上,和男生聊天。
其实许言俞现在也不怎么记得那天到底说了什么,好像什么都说了一点,期间说过是不是认识对方的话题。男生说认识,但你不记得我了。
当时的许言俞脸盲已经很严重了,他也能坦荡面对这件事。但那天看男生伤那么严重,唇色都白了,心里不忍。他努力思考,看到男生的手,灵光一闪从记忆里找出一副画面,询问男生:“我们是不是一起上过实验课?那天你带了乳胶手套在搅拌盐水。”
男生说是。
许言俞就把那个画面又回忆了一遍,告诉男生:“看吧,我记得你。”
男生脸色依旧苍白,却笑得很满足。
后来考试铃响了,男生让他去考试,前十五分钟还能进场,不影响他考第一。
他没去,莫名其妙和男生说起自己稀烂的家庭,说自己考第一家长才会想起他,说同父异母的弟弟说他考再多第一也没用。他越说越茫然,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不讨人喜欢才这样的。
男生看他:“没有,你非常讨人喜欢。”
“因为我考第一吗?”
“考第一说明你很厉害。”
男生坐在床上而他站着,男生就仰头看他,窗口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好像会发光,那么坚定的说,“你不是第一也很讨人喜欢。”
许言俞一直记得这些,也记得听到那句话后好像被托住的安定。
他看着眼前这个好像能发光的人,决定自己要和他做朋友,一直记得他。
但后来他没在学校见到腿受伤的人,没找到男生,渐渐忘掉大部分细节,只记得这么个人。
如果……
那个人是张湛……
想到这里心脏就快速跳起来,震得许言俞胸腔闷疼。
张湛受伤了,爸妈都不在国内没办法照顾他,给他办了转学。
张湛给他发过消息,但那时候他手机坏掉,当时没看到消息事后也没了能看到消息的机会。
是……张湛。
会是张湛吗?
许言俞真的记不得回忆里那张脸了,只记得对方左腿上的伤口,巴掌一般长,当时流了那么多血。他脑子乱乱的,一时是现在告诉自己当时被擦伤了的张湛,一时是过去在医务室浑身发光就是记不清脸的人。想着想着两个人就变成了一个。
许言俞觉得有很大可能。唯一能证明他们真是一个人的,就是腿上的伤口。
当然他也可以问张湛,但他莫名不敢开口,怕张湛说是又怕张湛说不是。
他没办法解释自己的记得,也羞于启齿自己的不记得。
所以还是自己想办法看看张湛腿上有没有那道伤口。
但张湛今天的睡衣是长袖长裤,小腿被遮得严严实实。
想办法让张湛把裤腿捞上去,或者把睡裤脱了。
但怎么自然又不动声色开口啊?
许言俞哽了许久,偏头看张湛,心里发虚但强行装出凶巴巴的样子:“你……那个好了吗?”
安静的房间,他好像听到张湛吞咽的声音。
嗓子一干,他忍不住也干咽了下。
张湛声音更哑了:“怎么了?”
许言俞:“不然你……把裤子脱了,我……”
剩下的话被堵回去。
张湛手指虚虚搭在他嘴上,隐忍:“你确定?”
不确定。
而且也太奇怪了。
尤其这是在张湛家里,楼下张湛爸妈还在看春晚,自己枕头底下还有张湛妈妈给的红包。良心战胜好奇和胜负欲,让许言俞不要做这种恩将仇报拱人家儿子的事。
他掰开张湛的手,嘴硬:“你不要就算了。”
张湛没挣扎,顺从的收回手。
没人再说话,房间里一片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头柜上的闹钟叮的响了一声。
许言俞下意识偏头看过去。
张湛也在看他,眼里带笑:“新年快乐。”
复杂诡异的心情又被温馨暖意覆盖,许言俞闷声:“新年快乐。”
“有新年愿望吗?”
许言俞默了两秒:“嗯。”
“什么?”
许言俞巡视张湛五官:“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张湛:“……说一下都不行吗?”
“不行。”
许言俞问,“你呢?有什么新年愿望?”
张湛默了两秒,学着他的样子:“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明明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但从张湛嘴里听到同样的话,却升起阵阵烦躁。
“说一下都不行?”
许言俞暴躁,“你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张湛还是看他:“要我自己做才行。”
“对小狐狸更好一点,多陪陪他,让他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许言俞:“……”
“不行的话我给你买新的,上次那只雪狐幼崽卖出去了,但宠物店还有新的狐狸幼崽,你从小养就容易驯服。”
“不要。就要那一只。”
“我给你买个笼子,关起来。”
张湛似乎想到什么,目光都幽深起来,透着种让许言俞发怵的危险。
但他依旧说:“我还是更想他心甘情愿。”
许言俞:“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62章第62章
新年第一天,许言俞在张湛家里醒来,和张湛的家人一起吃了早饭看了春晚回放,中午一起吃了迟到的年夜饭。
下午许言俞觉得已经过了自己十八年来最温馨愉悦的春节,打算回家。但张湛爸爸说郊区一个度假村庄有热闹新年表演,让他别急着走今天一起去玩。许言俞半推半就,跟着又在外面玩了两天。
真正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四了。
上午刚从郊区度假村回来,堵在路上时听车载音乐,热热闹闹的欣赏这几天拍的照片。
现在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没有一点人气,就连亲自贴上当时觉得很可爱的窗花,现在也冰冷暗淡。
许言俞无法抑制的生出点戒断反应似的寂寥。
他深呼吸压下这点不适应,把书包放下——在外面玩的那两天零零碎碎买了些东西,再加上回来时杨访又给他塞了些,东西太多拿不下,就用张湛的书包背回来了。
拉开书包,先把最底下那个重得砖头似的红包拿出来,珍惜的放到房间抽屉里。
把在度假村买的文创冰箱箱贴贴到冰箱上。
还有……他们的合照。
看着照片上的四个人,许言俞很有些束手无措。
他把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起收到抽屉里。
杨访还给他装了其他东西。
可爱的多肉盆栽,针织的手套,他说很好闻的手工皂……
把东西一一收好,许言俞窝在床上,怔怔出神。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个计划,好好度过接下来十天的假期。
但确实提不起什么精神,跟饿了十几年一下子吃到满汉全席的饿死鬼一样,不断反刍回味那种感觉。
但越回味越显得现在的空寂。
如果……能一直那样就好了。
饮鸩止渴,妄念横生。
=
除夕那天拦着张湛没大扫除,回家后许言俞就找了家政阿姨,把家里除了自己房间外所有地方打扫一遍。
范子晋从老家回来了,说给他们带了礼物,问他们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郝宇星:“我说一个地方……”
郑志新:“网吧!”
孙巍然扣一表示同意。
郝宇星艾特许言俞和张湛:“你俩也来,一起开黑。”
许言俞正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和张湛开视频,在张湛的提醒下看到群里的消息,勉为其难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字:“不去。”
范子晋:“许哥你来吧,我奶奶晒的柿饼可甜了,还有我们自家灌的腊肠,自己做的牛肉干和干炸鸡块!我特地带过来的。”
郑志新:“好小子你带这么多东西?能放到明天吗?你现在告诉我你家在哪,我直接去吃。”
范子晋:“那今天也行,许哥今天有事吗?我直接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郑志新:“那我们呢?这么自然掠过我们了?”
范子晋:“……”
“你们明天自己来拿,你们明天又没事。”
“但是我今天就想吃,而且我们今天也都没事。”
孙巍然吐槽:“所以都是放假的学生,为啥我们天天都没事显然这么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郝宇星:“孙子你不要这么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应该问,都是放假的学生,为啥就他俩这么特立独行有事忙啊?明天为什么有事,明天要去搞什么?!”
许言俞忙着收拾东西,分不出眼睛看消息。好在张湛一五一十转达群里的对话:“郝宇星问为什么我们明天有事,明天要去干什么?”
许言俞把柜子里的东西归置好,冷静:“你回答他啊。”
张湛应:“好。”
他打字,“明天十四号。”
郝宇星:“明天不是初七吗?”
“郝狗你过年过得阴阳历不分了?阴历明天正月初七,阳历二月十四。”
郑志新暴躁。
范子晋:“所以二月十四怎么了?”
底下郝宇星郑志新孙巍然三个人跟着问:“怎么了?”
张湛:“情人节。”
四个人沉默一会儿,孙巍然生硬转移话题,他艾特范子晋:“你不是说初五回来吗?怎么初六才回来?”
范子晋跟着转移话题:“老家下大雪,怕上高速路况不好容易堵车,就多等了一天。大家呢?过年都玩了什么?”
郝宇星落泪:“回姥姥家,有个表姐TOP大学保研,作为对照组,我被狠狠羞辱。”
郑志新:“跟奶奶沙滩度假,晒黑一度。”
孙巍然:“为了逃避照顾三岁的小侄,在家差点把书翻烂。”
范子晋一一回复过他们,又问:“许哥呢?”
他许哥没回复,倒是张湛发消息:“初一开始郊区度假村有篝火晚会,跟我爸妈在那边玩了两天。”
范子晋回复他:“听起来挺好玩,湛哥今年过得也很有趣嘛。”
又问,“许哥呢?”
张湛:“。”
他引刚刚那条消息,“就这样。”
范子晋:“等等,不是你和你爸妈一起去度假村玩,是许哥?”
“嗯。我们一起。”
范子晋:“……”
孙巍然再次出场,更加生硬转移话题:“我们还是说说柿饼腊肠牛肉干的分配吧。”
郑志新:“对啊对啊你别给许言俞送到家了,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张湛家里呢,你再跑空怎么办。”
张湛:“他在家,初四回去的。”
群里四个人:“……”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他今年和你一起过年,初四才回家初七又要一起过情人节了。
范子晋:“那我今天把你的那份也送到许哥家里?明天你直接让许哥拿给你。”
孙巍然放弃转移话题,吐槽之魂回归:“你的意思是,明天他俩情人节约会,带一口袋农副产品?”
范子晋:“那我给许哥送过去,你今天就去拿吧。”
“你干脆把所有东西都拿过去,我们在许言俞家里会和并瓜分算了。”
一拍即合。
在许言俞还不清楚的时候,几个人就飞快敲定并立即出发。
就连视频通话里,张湛都翻出羽绒服穿好,告诉他:“我也过去。”
许言俞:“……”
但想到什么,他应:“你来吧。”
一小时后,孙巍然最后一个到达。他按照张湛发到群里的地址,进入小区找到单元楼,上楼找到正确的门牌号,敲门。
门开了,张湛穿着居家棉拖鞋给他开门,看到他时还微微颔首算招呼。
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莫名给孙巍然一种热情好客主人形象的感觉。
孙巍然对他笑笑,抬脚要进去。
张湛:“换鞋。”
孙巍然不明所以,顺着张湛的目光,看向鞋柜上一双丑不拉几的深蓝色凉拖。
许言俞:“阿姨今天刚拖的地,给我多保持几天。”
孙巍然换上凉拖走进去,看到客厅里三个电灯泡脚上一模一样的丑凉拖。而许言俞和张湛,穿着同款柔软家居棉拖鞋,张湛那双鞋面上还带了双猫耳朵。
主客分明。
他无语:“你俩也是过上日子了。”
许言俞凉凉瞥过来一眼,没理他。
张湛却无声翘起嘴角。
=
把范子晋带来的东西瓜分,其他人心满意足离开。只剩下过日子的两个人,歪在沙发上看手机。
张湛以为许言俞不停的滑手机是在刷题,没想到许言俞冷不丁把手机递过来:“晚上去吃这个?”
定睛一看,手机页面上是餐厅团购。
张湛凑过去看菜品。
“吃这家,到店里点想吃的菜。或者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餐厅?”
许言俞说着,瞥了眼张湛的手机页面。
没熄屏的手机上,密密麻麻的时政热点作文素材。
许言俞:“……”
内卷之魂蓄势待发,想到自己今天的计划,又忍住了。
张湛也注意到他的视线和忍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许言俞凶巴巴:“可以吗?”
“嗯。”
于是去吃饭。
吃完饭顺理成章在外面玩了会儿。
夜幕降临,到了之前许言俞要回家休息的时间。
许言俞打开地图软件看了许久,装模作样估量回家的距离,若无其事邀请张湛:“要不要去我家住。”
张湛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可置信,问:“嗯?”
“反正明天还要一起过情人节,今天要不要睡我家?”
张湛:“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甚至这是许言俞计划了好几天的“自己看着办”
他拦了辆车,招呼张湛:“走。”
路上张湛爸爸打电话过来,问张湛怎么还不回家。
旁边许言俞无声用口型说:“去我家。”
张湛眼尾弯了弯,对那年说:“我今天去小俞家住。”
张湛爸爸恍然:“这样啊,会不会麻烦小俞?”
张湛看许言俞。
许言俞凑过去,软声:“不麻烦的。”
张湛爸爸爽快答应张湛留宿的事。
张湛挂了电话,久久看许言俞。
许言俞和他对视:“怎么了?不愿意去?”
张湛摇头,说:“情人节礼物还在家里。”
许言俞:“……”
他不太知道怎么办,又心不在焉想着自己的计划,担心张湛会为了那个礼物回家睡。虽然也不急于一时,但他不想再拖下去。
他咬牙牵住张湛的手,矫揉造作夹子音重新上线:“我不在意那些,你能和我在一起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
明明之前可以面不改色说出来的,现在却失去信念感,把自己酸得腮帮子疼。
好在张湛还是吃这一套的,眼神似乎都恍惚了。
许言俞得寸进尺,更夹了:“我想你今天陪我,可以吗?”
张湛恍惚点头。
达到目的的许言俞羞耻咬紧牙关,偏头看窗外平复心情。手却依旧牵着张湛的手,从没想过分开。
打道回府。
睡前许言俞把自己其他睡衣塞到柜子深处,找出宽松的T恤和短裤,给张湛当睡衣。
张湛洗澡时,他心不在焉的翻着柜子,想找床被子给张湛。
但家里一直就他自己一个人住,他冷了才会去买被子,一时半会儿真找不出多余的被子来。
他清楚,却还是就这么翻着,只是想让自己动起来,不要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浴室里的张湛身上。但效果甚微,他还是想张湛。
张湛的腿上,到底会不会有那块伤疤呢?
他也不知道是想有还是想没有,心乱如麻。明明很早就坦荡面对自己脸盲不认人这件事,却在意识到不记得自己和张湛之间的旧事时,再三懊恼。
浴室里水声停止,许言俞动作越来越慢,不可抑制的注意着浴室门。
过了半辈子那么久,浴室门终于打开,张湛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揉头发一边问:“有吹风机吗?”
许言俞没说话,练习了那么多次的目光熟练落到张湛左腿上。
小腿侧面有一道手指长的伤疤,新长出来的肉颜色浅一些,并不算显眼。
但对许言俞来说,却像是黑夜里的闪电般,刺得他眼疼。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画面。那些记不清人的零碎片段终于清晰起来,每一张都长着张湛的脸。
原来真的是你。
原来我们那么久之前就认识了。
说不清到底什么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反而诡异的保持冷静。
他面不改色收回视线,问:“你刚刚说什么?”
“吹风机。”
许言俞去浴室柜子里找出吹风机。
张湛接过来,插上电吹头发。
头发上的水珠被吹干,热气模糊了镜面。
许言俞站在张湛身后,若无其事开口:“腿上怎么回事。”
吹风机声音聒噪,张湛还是听到许言俞的问话,低头看一眼,没看出腿上有什么异常,问:“什么?”
许言俞抬脚,温热脚心踩在张湛小腿那道伤疤上,羽毛般划过整道伤疤。
“这里,怎么回事。”
吹风机歪了,风口对着空气胡乱吹着,依旧是很聒噪的声音。
张湛却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了,满脑子都是刚刚小腿上的触感。
小狐狸有一双很好看的脚,他一早就知道的。骨头瘦削匀称,皮肤白皙有光泽。脚背象牙板雕琢而成,足弓弯弯的,脚心泛着粉。
刚刚洗过澡,被热水泡得那么热那么软,踩在自己小腿上。
张湛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连呼吸都冒着热气。
他紧紧看着模糊镜子里自己身后的许言俞。
奈何许言俞满心都在他腿上那道疤上,一点没注意到他的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许言俞又踩了一脚:“嗯?”
抬头看吹风机都快吹到镜子上了,把吹风机接过来认真给张湛吹头发,手上一下下撩着张湛的头发,一边问:“就是上次你说,初中被擦到的伤?”
热风吹在头发上,还能感觉到许言俞手指的触碰,张湛勉强拉回理智,应:“嗯。”
许言俞不说话,认真等张湛接着说。比如开玩笑似的说起受伤时自己也在,再透露一些过去的事情。
但张湛已经确定并接受许言俞忘掉自己这件事,他什么也没说。
许言俞等了很久,直到头发吹干了张湛也没说。
他从下往上揉张湛的头,确定头发干透了,收手:“好了。”
把吹风机收起来,他转身:“走吧。”
嘴上这么说,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张湛小腿上的伤。
再往上……
他眨眼偏头转身,只当自己瞎了。
第63章第63章
许言俞躺在床上刷手机,耳边是浴室里淋淋水声。
手机里还在播游戏精彩剪辑,他的心却早就飘到浴室里,就着这个水声,想张湛现在在干什么。
可能是暖气太足也可能是被子太厚,他觉得自己也热起来了,和热一起到达的,是身体某些反应……
许言俞上过生理课程,知道这是正常生理现象,之前也多多少少有过这种正常生理现象。
但依然觉得现在很怪。
说不清是在浴室里好端端吹个头发就……的张湛怪。
还是现在干瞪眼想一下张湛在干什么就……的自己怪。
他深呼吸试图调整。
在把手机看穿之前,张湛终于出来了。
许言俞躺平,斜斜睨他一眼,默默往床边躺,分出一半的床和被子。
张湛躺下,被窝里一阵凉意。
许言俞眉心微蹙,伸手摸张湛的胳膊。
冰凉。
他不可置信的抬脚碰了下张湛的腿。发现小腿同样也是凉的。
偏偏张湛跟被电着一样飞快收回腿,动作幅度很大。
许言俞原本想当不知道,装聋作哑直接略过这种奇怪反应,但没想到张湛洗了冷水澡。
刚刚浴室水声响了那么久。
现在才二月,那么冷的天气。
他哑声:“你疯了?”
张湛看他,眼睛晦暗不明,并不说话。
刚刚强压下去的心火四起,许言俞烦躁伸手,粗暴把张湛被角掖好。
他不想和张湛生气。
在医务室告诉他就算不考第一也很招人喜欢的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就是他初中三年记忆最深的人。他真的很想和那个人做好朋友,后来虽然没找到那个人,但想到对方的每一次都是感激的。更何况他现在对张湛的感情很复杂。一开始被张湛抢走第一的恼怒不甘已经找不到了,也嘲笑羞辱的屈辱也被认定为错觉,现在的攀比更像是一种习惯,比不上让他心烦意乱摸不着头绪的喜欢。
而张湛又是对他很重要的那个人。许言俞更是给张湛加了层滤镜,想和他做最好的朋友。
甚至刚刚还在想,反正张湛有暗恋的人自己和他走不到最后,不如就做朋友,皆大欢喜。
但还没过一小时,看这个身体反应,许言俞总觉得单纯做朋友有点悬。
也不知道是气张湛,还是气自己不争气。许言俞深呼吸一下,气冲冲起床给张湛倒了杯热水,又翻出上次自己感冒张湛买来的感冒冲剂,把东西怼到张湛面前:“喝。”
张湛听话喝光。
许言俞脸色这才好了点,他掀开被子躺好,不满:“这么冷的天,没有其他办法处理吗?”
张湛:“你以为我会怎么处理?”
许言俞:“……”
这是故意的吧?张湛什么意思?
最佳男友的攀比,接吻不是终点,又一路狂奔到了这个十八禁赛道?
张湛不会因为自己这两次的避让,认为自己脸皮薄不会接话吧?
他不轻不重拍了下张湛的脸,咬牙:“你说呢?浴室都空着给你了,你不会处理一下啊?”
拍得很轻,手腕贴在脸上只用指尖贴了下,相较于疼,更多的是轻慢的惩罚态度。
许言俞拍完自己都觉得不礼貌太过分。但张湛并没有他想象的屈辱,眼神反而更幽深了。
张湛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怕你生气。”
许言俞深呼吸,咬牙:“你起反应的时候不怕我生气?”
张湛:“忍不住。”
许言俞又拍了他一下,手顺着侧脸弧度滑下去,遮住他的眼,微微用力往后推一下,说:“那还说什么怕我生气?”
张湛顺力往后仰。
许言俞的手就顺着滑下来,从饱满的眉弓,山丘似的鼻梁……
手心猝忽一热,被嘴唇轻轻贴上来吻过。
许言俞手指一颤:“我在打你。”
张湛又亲了他一下。
=
第二天许言俞一醒来就察觉到不对劲。
之前在张湛家里和张湛一起睡,但当时有两床被子,每天早上醒来他都裹着自己的被子睡在一边,很轻易给了他一种自己睡相很好的错觉。
但这次在他自己的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可能是睡着了习惯性往床边滚而中间又没有被子隔绝——他一睁眼,先被指尖温热柔软的触感吓一跳。
动作幅度很大收回手,才慢一拍的发现,是张湛的胳膊。
而自己现在,整个被张湛拥在怀里,呼吸间都是张湛衣服上的香味。
意识和感知逐渐回笼,许言俞发现自己和张湛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缠在一起,他只能感觉到张湛一条胳膊放在自己腰上,手垂在自己后腰,有点沉,压得他呼吸都开始困难。而他自己,一条小腿当在张湛腿上,膝盖顶着张湛大腿,而他的大腿处……
许言俞缓缓闭眼,艰难找到自己的左手——那只手就窝在张湛胸前,早就麻木到失去知觉,活像刚安装上的假肢。
他试图操纵这只假肢把张湛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同时把放在张湛腿上的腿收回来,再寻找自己早已麻木的另一条腿。
但他刚稍微一动,眼前张湛就撩开眼皮。
许言俞:“……”
动作幅度大起来,但麻木已久的假肢太难操控,一点不听话的横上横下跟木头似的。
他一慌,狠狠把腿甩到后面,腰胯不自觉往前。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他好像也不是完全清心寡欲。
张湛的呼吸骤然乱了。
许言俞:“……”
现在装睡显然也不可能了,把那啥剁掉太血腥,他在隐忍不发看张湛怎么处理和用于攀比莽上去等张湛退缩中犹豫片刻。
没想出到底怎么选呢,听到张湛的声音。
不知是刚睡醒的困倦,还是被欲催出的沙哑,声音跟刚倒出的啤酒般蕴满泡沫。
“你生气吗?”
许言俞:“不。”
声音刚落,他感觉到身上被子微挑,张湛好像要伸手了。
攀比。
不能让张湛觉得自己认输了。
许言俞快狠准伸手,任凭那点诡异的胜负欲操纵,先一步莽上去。
张湛呼吸更乱了。
许言俞这才理智回笼,意识到刚刚张湛未必是想摸他,也可能是想掀被子。
但他已经莽上来了……
一年前——甚至五个月前,如果有人跟许言俞说,有一天他早上醒来给同床的张湛解决生理反应,他指定先把那个人揍成半死。
但现在真的在做这种事。他觉得自己很热,从手心里蔓延开来的热度,被张湛急促呼吸一催,燎原般炙烤着整具身体。
荒谬。
怎么连这个的尺度和尺寸都比不过张湛。这崽种到底哪儿有缺点。
脑子不知是稀里糊涂还是过于活络,给他出坏主意,让他得寸进尺,既然都攀比到这一步了,不如更进一步直接做到最后。
张湛会退缩的吧?
会吧?
他不是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吗?这种程度的接触应该更没办法接受吧?
张湛推自己一下,自己马上收手并借机终止这该死的攀比,把和张湛的关系拉回正轨,忘掉那点朦胧心动,从此做最好的朋友。
然后……
张湛真的伸手,终点是他。
许言俞一哆嗦,小腹都开始泛酸。但不想给张湛看出自己发怵,硬着头皮用尽自己知道的一切技巧……
攀比!
许久之后,张湛回神开灯,许言俞别扭的翘着手指拿床头柜的纸巾。
他一下下擦着手时,张湛简单处理过自己,把被子掀开了。
许言俞只觉得身上一凉,小腿就被张湛握住了。他支楞着弹起来,下意识抬脚想把腿抽出来。
张湛这才发现,他大腿中间缝匠肌那块有颗痣。
黑色的一小颗,在苍白干净的皮肤上格外显眼。而许言俞抬脚踹人时,缝匠肌鼓起,那颗小痣就跟着鼓起来,异常……色情。
张湛握着他小腿的手越发用力。许言俞有点疼,又被张湛这么直勾勾的看得羞耻,小腿一蹬踩在张湛肩膀:“松手。”
张湛顺势把许言俞的腿搭在肩膀上,俯身摸他大腿内侧那颗小痣,声音嘶哑:“这有颗痣。”
手指湿热,被摸到的地方过了电似的酥麻,许言俞不自觉绷紧肌肉。
那颗痣就跟着他的每一次用力,一跳一跳的,跳得张湛失去理智。
目光一寸寸扫过许言俞身体每一寸,他问:“其他地方还有吗?”
声音太哑太沉,带着股之前从没有过的阴郁,又有点像低到尘埃里的央求。
许言俞大脑皮层一炸,咬牙:“变态。”
张湛跟没听到一样,俯身亲他腿上那颗痣。干燥嘴唇一下下蹭着那处软肉。
许言俞再也受不了了:“脏!”
张湛没听到一样,甚至伸舌头来舔。
张湛很怪。
他真的为了攀比能这么豁出去?
就应该让他去洗冷水澡,让他感冒躺床上动不了就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
眼看张湛舌尖一路往上,许言俞再也受不了了,另一条腿蹬着张湛胸膛:“滚啊!你敢再往上我就不跟你亲嘴了。”
好像被触发关键词,张湛停下,用鼻尖蹭了蹭那颗小痣,这才恋恋不舍抬头。
他鼻尖还是沾上了。
许言俞都要疯了,粗暴抽了纸巾盖他脸上:“自己擦。”
张湛随手擦了擦,又拿新的纸巾给许言俞擦干净。
纸巾乱糟糟的,不知怎么的就飘许言俞手边一张。他拿着,粗暴擦大腿上那颗小痣,想把刚刚被舔舐的感觉擦掉。
擦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翻开纸巾一看,是刚刚张湛擦鼻尖的那张。
许言俞:“……”
两人在床上又闹腾了两小时,最后张湛如愿以偿,在许言俞肩胛骨处也找到一颗小痣。
许言俞衣冠不整面如土色,放过纸巾干脆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张湛已经把床整理过了。
他躺在床上盯天花板,身体极为倦怠,脑子却要炸掉一样突突疼。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试图复盘自己和张湛之间的恩怨。
初二张湛转学过去,那年圣诞节就加了好友并保持联络,当时关系应该不僵硬。奈何自己不记人,甚至那次张湛受伤自己和他在医务室,绞尽脑汁想起上过同一节实验课都没想过他和自己是同班同学。医务室之后自己想和张湛做好朋友,但张湛转学自己没找到他。手机坏掉那天张湛似乎给自己发过消息,但自己也没看到。
难道他真的在长期第二以及长期不被自己记住的愤懑里,变态了?
三年后,他逆袭归来以身入局,誓要报复自己夺走自己的一切。
自己的第一,自己得过且过的麻木态度,包括自己平平无奇的性向。
以后只要自己的腿还在,看到那颗痣就会想到张湛。
这就是他的计谋吗?
但他何至于此啊!他不是还有个暗恋三年的人吗?真的用做到这个份上吗?!
浴室里水声停止,张湛走出来。
昨天说没有多余睡衣只有T恤短裤,今天却还是从衣柜里找出睡衣来,和他一样的深蓝色条纹,带着许言俞的味道。
张湛爬上床,凑过来要亲许言俞。
许言俞偏头躲过去。
张湛眨眼,声音低沉:“我刚刚没再往上了。”
腿上好像还残留着刚刚被嘴唇擦过的感觉,许言俞肌肉绷紧,自顾自恼了一会儿,捏着张湛的下巴亲过去。
有点暴躁的咬着张湛的嘴唇,他气:“你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吗?”
张湛含糊:“什么?”
“你失去了做我最好朋友的机会。”
从初二喜欢上许言俞,到转学过来的那个月,张湛都在想,如果许言俞不记得自己,如果许言俞真的只喜欢女生。那自己能做他朋友就很好了。
可现在,已经吃到肉的人怎么甘愿被赶下餐桌?
不甘心只是朋友,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下巴被捏住。
张湛重重吻他,声音在唇瓣间辗转。
“不要。我是你男朋友。”
第64章第64章
情人节过得稀碎,两人甚至没出去。
张湛小田螺换洗床单被罩扔垃圾,许言俞联系跑腿小哥取自己早早订好的花和蛋糕。
在家吃了饭和蛋糕,看了电影。
下午张湛处理鲜花,许言俞窝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最后什么也没思考出来,倒是在长久的思考中,对张湛产生一种奇怪的愧疚感和补偿欲。
以后又过了一周,元宵节过去后就开学了。
毕竟高三下学期,一开学老师就耳提面命,恨不得直接把他们撵到学习的海洋里一头溺死。
“大家都知道,住宿生每天都要上晚自习,学校的意思是呢,为了有更多的学习时间,外宿学生也可以考虑住宿,节约时间用来学习。”
许言俞感觉到张湛看自己一眼。
他坦荡看回去。
两秒后,咬牙:“是两人寝吗你就看我?”
李俊蕊:“学校住宿条件也不差,前两年刚翻新的寝室楼,都是上床下桌的四人寝,在寝室也能学习。”
张湛勾勾嘴角,拉住他的手。
“如果是两人寝,你愿意和我一起住吗?”
许言俞:“……”
他拍了下张湛的手:“不如住我那边。”
张湛找到指缝十指相扣。
“把客卧收拾出来给你,书房的书桌搬过去,外面的卫生间给你用。”
张湛:“……”
“为什么是客卧。”
“还有三个空房间,你随便挑呗。你要愿意,住书房都没关系。”
张湛:“你的房间呢?”
许言俞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但想到那天早上,装傻:“我的房间我住着呢。”
他知道张湛知道他的装傻,并不隐瞒,甚至挑衅的看张湛。
张湛捏了捏他的手:“住着吧。”
他牵的是左手,许言俞任由他牵着,翻出课本来复习。
高三最后一学期考试一定更多,坚决捍卫自己的第一,再也不能出现被张湛甩六分这种事了。
后门突然被推开,许言俞手腕微动想收一下,但没抽动,被张湛拉得死死的,就放在大腿上。但凡有人经过又不眼瞎,都能看到的位置。
许言俞:“……”
推门进来的李俊蕊也看到了,她不以为意只当是这个年龄段男生相处没分寸,自然通知许言俞:“过两天百日誓师,主任的意思是让你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去演讲,鼓励大家。你愿意吗。”
许言俞客气:“不愿意。”
李俊蕊:“……”
她耐心劝说,“你高一入学开始成绩就好,同学也都知道你,我们觉得你上去演讲更有感染力,其他同学也更买账。”
许言俞指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我都这么摆烂了,从哪儿看出我有感染力?迟到逃课的感染力吗?”
李俊蕊:“胡说什么,这学期你不是不逃课天天好好学习吗。浪子回头多好的榜样啊。”
许言俞:“不想去,找其他人吧。”
他实话实说,“百日誓师我都不想去。”
“嘿,你还起劲了?你敢不去我就派人跟着你,让你剩下这半学期每周国旗下演讲。”
许言俞:“……”
李俊蕊没理他,看张湛。
发现他俩的手还叩在一起,亲密无间。
她叮嘱张湛:“你看着他,百日誓师那天他有一点逃课的苗头你就告诉我。”
许言俞捏了捏张湛的手,示意他先答应下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张湛没理他,答应李俊蕊:“好。”
许言俞:“……”
栈道是修好了,张湛看着却着实没有度陈仓的意思。
李俊蕊还在似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真的不去吗?学校没人成绩比你好,也没有谁有你这么出名。”
她试图用捧杀的方式达到目标:“你不去的话我们根本不知道找谁。”
许言俞下巴微抬指张湛:“他。”
李俊蕊顺着看张湛。
许言俞拒绝她的捧杀,真诚:“他成绩比我好,而且长得帅,转学过来第一个月就有一年级学妹递情书,而且踩着我上位,知名度更高口碑更好。”
说着说着给自己气着了,阴阳怪气,“他成绩真的好,上学期期末考试总分比我多六分呢。”
李俊蕊:“……”
张湛:“……”
张湛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热切。
李俊蕊不太明白他眼神里都有什么,只觉得怪怪的,顺着问:“那张湛愿意去演讲吗?”
许言俞:“他演讲的话,誓师那天我一定去。”
李俊蕊:“那就张湛你来演讲吧。”
她学许言俞,“毕竟你期末考试总分比许言俞还多了六分。”
许言俞:“……”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话,但再从别人嘴里听到,还是微妙不爽。
张湛看他:“真的想让我去?”
他用力挤指缝里张湛的手指:“去吧。”
李俊蕊被他俩这对话弄得一时混乱,幻视些恋爱小情侣。又看到张湛对她点头:“那我去吧。”
李俊蕊心里奇怪,但刚开学要忙的事情太多,也没多观察,记下这件事,就去忙其他事了。
她离开了,后门又只剩下十指相扣的两个人。
许言俞拿着笔重新看书,想把和张湛牵着的手拉出来翻书,但张湛牵得太紧拿不出来。他只能示意张湛:“翻页。”
张湛把这一页翻过去,问他:“你怎么知道?”
许言俞看书,随口:“知道什么?你成绩比我高六分?不是你把成绩条给我看的吗。”
那几天感情问题摸不着头绪,骤然发现成绩被甩下去这么多,对许言俞来说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奈何对面是张湛。
“不是成绩。”
许言俞:“那其他的都是事实啊,成绩好长得帅,如果其他同学知道我,没道理不知道比我成绩还好的你。”
张湛却说:“你知道别人给我送情书。”
许言俞:“嗯。”
“记到现在。”
“嗯。”
张湛:“你在意吗?”
许言俞一顿。
他之前并不在意,甚至高一小学妹送情书这件事还是后来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听到的时候也没有在意。毕竟自己一开始还不记得张湛这个人的时候,每次看到他都会被帅到,知道自己刚转过来的新同桌有张帅脸,配上高冷的性格妥妥的校园男神。因为知道他的魅力有多大,所以听他说于静宁给他奶茶,马上想到于静宁可能是喜欢他。
他清楚张湛很有魅力,越相处越觉得张湛很值得喜欢,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动。
心动之后,再去想那些给张湛送情书的人,扪心自问也是理解的。
至于在意不在意……
他目光游移:“之前还好。”
眼里的热切褪去,张湛:“哦。”
他不自觉用力握着手心那只手,声音沉闷:“你只在意我的成绩。”
许言俞试图挣扎:“如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不在意你的成绩了。”
修正三年前的阴差阳错,走上正确的轨道。最佳男友的攀比结束,至于成绩什么的就各凭本事。
张湛面无表情。
许言俞举例:“你看,我从来不和郝宇星比较。”
张湛:“你是说郝宇星那乘1。5才能和你比的成绩?”
前面范子晋噗呲一声笑了。
他俩也不知道偷听多久了,孙巍然还回头,认真纠正:“这还是在你的帮助下提了一百分的成绩,如果是你还没转过来的时候,要乘1。9才能和许言俞比。”
许言俞冷漠:“滚。”
范子晋不听。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掺和情侣之间的争执,但他可是许言俞一号迷弟,无条件支持许言俞,知道许言俞和张湛在一起时的恩爱甜蜜,不想看他们吵架。
他推推眼镜,认真劝架:“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一起过情人节,情人节过得不开心吗?”
许言俞想到情人节荒唐的早晨,大腿那颗痣好像都泛着热。
他脸色更加紧绷。
在范子晋眼里,显然就是肯定自己情人节过得不开心的猜测。
他叹气:“情人节本来就是庆祝的,别因为那一天就否定这么久的感情。”
孙巍然先劝范子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要不他俩早就打起来了,不至于现在还好声好气商量。你就别掺和人家小情侣了。”
“说不定他还在气张湛期末考试比他成绩高六分。他们学神的世界我们不懂,可能等这次月考成绩他比张湛高六分就好了。”
范子晋没办法理解学神的世界,弱弱:“成绩这件事湛哥也不是故意的,要不,你再努力一点?”
许言俞:“……”
他再次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修身养性只纠结着张湛的事,才给他们留下自己脾气很好的错觉。
把和张湛牵着的手拽出来,他拿了卷着,一人一锤:“滚远点,你们那成绩还来教育我再努力一点?”
孙巍然:“……”
范子晋:“……”
他们齐声:“我不配。”
转头回去学习了。
许言俞把书放下,余光看张湛。张湛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就连被他挣开的手还摊在膝盖上。他垂头看空荡荡的手心,侧脸凝着郁气。
=
刚开学事情多,剩下的大半天时间都在打扫卫生整理假期作业,好不容易空闲一点,教导主任又来叫张湛,说要商量百日誓师那天的演讲主题,一走就是一下午。
虽然他表现得很正常,中午一起吃饭,帮许言俞收拾桌洞。但许言俞就是从他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点郁结来。
他觉得张湛在生气,或是情绪低落。追根溯源,是从早上开始的。
也就是说,自己惹张湛不高兴了。
张湛没给他摆脸色甚至没说什么重话,对他一如既往的耐心。可许言俞一想到自己可能让他不高兴了,心里也跟着郁沉。愧疚心和补偿欲催促他赶紧采取行动,让张湛高兴起来。
奈何没有经验,脱离网上那些套路情话,再按下性取向不提,他就是个铁直男,根本不会哄人。
而且他心里很乱,不确定张湛为什么不高兴。
是因为自己把手挣出来不给他牵?
还是自己拿他和郝宇星比?
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只在意他的成绩了?
不知道。
先道歉再说吧。
许言俞就这么边学习边等张湛,但等到放学,张湛还没回来。
郝宇星倒是蹿过来,一脸严肃:“听说你俩今天在羞辱我。”
许言俞还在做题,分给他半个眼神:“别坐张湛椅子,他一会儿回来了没地坐。”
郝宇星听话的没坐,却一拍桌子假装生气:“你都羞辱我了,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我没羞辱你,你可是我好兄弟。”
许言俞依旧不抬眼认真做题,随口问,“谁挑拨我们好兄弟的感情?”
“孙巍然。”
“他倒打一耙,其实是他羞辱你的。”
“他和……他和范子晋说,你的成绩乘以1。5才是我的。还说没遇到张湛前,你的成绩得乘1。9才能和我的成绩一样。”
郝宇星默默算了一下:“这不是实话吗,也不能算羞辱吧。”
许言俞:“……”
他找了张卷子,“要不你还是做题吧。张湛不是也没教你多少次吗,成绩进步还挺快啊。”
“那是,主要是他愿意把卷子借给我抄。你的卷子简单题从来不写,难题只写大致步骤。但他写得非常详细,还比答案简单易懂。我抄着抄着还是学了点的。”
许言俞想到张湛卷子上那些印刷出来一样的字迹,认同点头。
郝宇星拿着卷子做了两道题,一假期没动过的脑子嗡嗡疼。他把卷子一和:“不写了,都放学了,先回家吧。”
“你先回去吧,我等张湛。”
郝宇星:“哦,那我和你一起等。”
许言俞摸出手机放在桌面上,时不时看一眼。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张湛才进来。
他先看许言俞,又看坐到范子晋椅子上,转身过来趴在许言俞桌子上做题的郝宇星。
郝宇星感觉到视线,抬头和他打招呼:“你回来啦。”
许言俞顺着郝宇星的视线抬头,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郝宇星:“许言俞在等你,咱收拾东西去吃饭呗。”
张湛收拾书包:“走。”
郝宇星:“吃火锅去。我都找好店铺了,想以你们羞辱我需要给精神损失费的理由讹你们这顿饭呢。”
许言俞看张湛:“一起?”
张湛:“不去了。”
他拿出手机戳了几下。
郝宇星突然惊呼:“干嘛给我发红包。”
张湛:“精神损失费。”
郝宇星:“许言俞不是说,那些话是孙巍然范子晋说的吗?我刚想说我请你们吃呢,你给我发什么精神损失费。”
最开始羞辱郝宇星的张湛沉默半秒:“收着吧。”
张湛:“我回去了,你们去吃火锅吧。”
眼看他转身要走,许言俞拽住他的书包。
张湛回头。
许言俞看看他再看看郝宇星,谴责过这个好兄弟电灯泡。但顾不上太多,看张湛这样低落就不舒服,一点不想让张湛就这么低落着回去自己调理心情。
他诚恳道歉:“对不起。”
郝宇星保持电灯泡的自觉,默默走远一点,蹲在路边收下张湛的红包。
货真价实的精神损失费,安抚自己骤然被塞狗粮的心。
张湛没觉得许言俞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听他说对不起后甚至有点疑惑的:“为什么说对不起。”
许言俞松了手,几分仓皇迷茫:“你今天早上开始就不高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
张湛看他,目光沉沉:“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想听你说要和我做好朋友,有点无力。”
许言俞没正儿八经交过什么朋友,现在被这句话砸蒙了:“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无力?
“不是所有人都是郝宇星,只做朋友就能被你记住。我和你做过朋友,但你还是不记得我。”
张湛没有谴责的意思,语气也很平淡,他说,“可能是我上次没说明白——我不甘心只做朋友了。”
第65章第65章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郝宇星收了张湛的红包,自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刚刚隔着那么远没听清他俩说了什么,但许言俞一开始的“对不起”和现在的迷茫烦躁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他认真问许言俞:“你怎么惹我们湛哥生气了?”
许言俞没理他。
郝宇星看他精神恍惚眉心蹙着几分烦闷,人虽然还在但魂和心早就跟着张湛飘远。很有自知之明的闭嘴,跟着暴躁僵尸似的许言俞怒走一条街。几度欲言又止想说走错了要拐弯。
但和许言俞认识这么久,真没怎么见过他这么复杂鲜活的情绪,仅有的几次都和张湛有关。张湛能哄,他却根本没有头绪,生怕一开口,许言俞就把哄不好张湛的烦和惹张湛生气的内疚,一起打包了宣泄在他头上。
于是就这么默默跟着。
终于在许言俞要走出这条街并穿过超宽马路时,忍不住提醒:“拐弯。”
许言俞满脑子都是张湛,冷不丁听身后传来声音,下意识回头:“张湛——”
他对上身后的人。
没有张湛。
只有郝宇星表情复杂的一张脸:“你真的,你超爱。”
许言俞:“……”
郝宇星幽幽叹气:“明明之前都默认在你身后的人是我,现在不过三个月,你身后就换了个人。”
许言俞有点被恶心到,脸色扭曲起来。
但很快又想到张湛说不是所有人都是郝宇星,只做朋友都能被自己记住。
他和很多人玩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把那些人划分到朋友范围里,再加上知道自己记不住,也懒得用心记。
郝宇星……
他问郝宇星:“我们一开始怎么认识的?”
郝宇星深吸一口气就要从头讲起,许言俞抬手示意:“长话短说。”
郝宇星:“……”
他长话短说:“一开始我看你不顺眼但在作业的淫威下忍辱负重,辛苦六年好不容易混个眼熟,初中没在一个学校开学半个月我差点六年白干。”
许言俞捕捉到关键词:“初中之后呢?”
“还好,初中不在一个学校但我坚持关心你,所以在高中重新抱上大腿成为你第一狗腿子。”
许言俞:“那我初中有和你提过张湛,或者我其他朋友吗?”
郝宇星:“……”
“没有。”
许言俞失落下去:“哦。”
郝宇星忍不住又问:“你怎么惹他了?”
许言俞默了两秒,大致讲了早上的事情。
郝宇星神情怜悯:“你真的还好?”
——人都记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儿听说之前很多人喜欢张湛甚至还有高一小学妹送情书,隔了这么久重新提起,真的还好?
许言俞哽住。
郝宇星诚恳:“在张湛面前嘴硬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许言俞暴躁:“闭嘴。”
“我在问你张湛为什么不开心,别给我东拉西扯。”
郝宇星也犯难了:“我一个母单直男,哪里知道你们的小心思。再说,我和张湛也没熟到可以读懂他想法的程度吧。”
“你猜呢?”
“我猜有一个可能,但我猜你也猜出来了。”
两人对视,郝宇星一脸真诚。
许言俞冷脸:“吃你的火锅去吧。”
“你不和我去吃火锅啊?”
“不去了。”
“那你干嘛?”
许言俞更暴躁了:“验证猜想。”
=
打车到张湛小区楼下,许言俞拿出手机慢吞吞给张湛发消息:“到家了吗?”
张湛:“嗯。”
许言俞看看小区大门,拍照过去,有点心虚:“你能下来一下吗?出租车把我放在这个门口了,我找不到路。”
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
最后也就是一句“等我。”
许言俞就叉手等着,同时在心里酝酿等会儿要说的话。
但等真的听到有人叫自己,一回头看到张湛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着张湛大步走过来。
路边残雪未消,来往行人脚步匆匆,张湛裹着风穿过人群,站到他旁边,极自然的拉住他的手:“不是去吃火锅了吗?”
“不想吃了。”
“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吃。”
“我不是来找你吃饭的。”
许言俞深呼一口气,看张湛,“我……”
“早上我就是吃醋了。”
太羞耻了,这种先嘴硬不承认,又推翻嘴硬剖白自己的感觉,让许言俞眼眶都微微泛红。
但他还是说下去。
“之前还好,但后来就不好了。我知道你很好,但你是我的,不想给别人喜欢。”
手被张湛捏得有点疼,恍然昭示着对方和自己同样跌宕的心绪。许言俞垂头看握在一起的手,又仰头看张湛。
——猜想验证正确。
张湛早上以为自己吃醋了才问,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才心情低落的。
现在自己说吃醋了,他脸色马上就好起来了。
所以还剩下一件事……
“我已经记得你了,不会忘的。”
张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哪怕无法分辨真假,也依旧高兴。
“好。”
他低头看许言俞,又道歉:“对不起,我今天话说重了。”
“我没有怪你,我一早就知道你不记得。这不怪你,你不用道歉,也不用内疚。”
“所以,你能把之前的事告诉我吗?”
张湛低头,很受不了了似的蹭了下他的额头,一触即分,只留下肌肤相贴的触感。
他说:“你都不记得了,不重要。”
“但你现在对我很重要。那些过去也就很重要。”
“我想知道。”
=
最后还是到了张湛家里。
张湛爸妈都不在家,于是甚至没在一楼停,就被卷着带到二楼张湛房间。
过年时住过的房间,许言俞随便扫了一眼。书桌上摊着书,显然张湛刚刚正在看。
——他又偷偷内卷。
但许言俞没功夫管这个了,他只顺着张湛的引导坐到床上,随后仰头看张湛。
也就是这一下,余光扫到床头柜,他才发现那里有个相框。
是过年在度假村他们四个的合照。
禁燃禁放,除夕夜没有烟花爆竹,但在度假村那天,有打铁花表演。表演者在湖中心的小岛上,他们围在湖边观看。
这一张四个人随便围在一起,背景就是天上火树银花般的铁花和身后波光粼粼映着星河和光彩的湖面。
许言俞又忍住拿起照片仔细看回味那天美好的想法,看张湛:“说吧。”
张湛:“我转学过去,因为是班里同学,一起吃过饭就熟悉起来,后来我转学失去联系,直到去年转过来又重新认识了。”
许言俞:“……”
他表情古怪眼神复杂。
做好听一出跌宕起伏细致入微引人入胜《西游记》的准备,结果张湛一句“师徒四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成功西天取经”给打发了。
如果没记错,他俩根本没有“故事很长”“长话短说”的拉扯。张湛就这么简短的概括了?
张湛显然也看懂了他的情绪变化,眼里闪过一丝窘迫。
许言俞低声下气:“这些我也猜出来了。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比如我们怎么认识的?”
张湛:“我不确定我们究竟有没有认识过。”
许言俞:“……”
被回旋镖刺中,他沉默两秒,纠正题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注意我的?”
张湛看了他好一会儿,摸了摸他仰起来时尖尖的下巴。
“转过去的第二周,那天上体育课,你和其他同学往下走,有一个是我当时的同桌。”
——
“那个刚转过来的转学生,都一周了也不和别人说话,装什么高冷。”
“为什么不转到别的班,我不想和转学生坐一起,他都不懂我们之前的事。”
“都一周了怎么还叫他转学生。不都一个班的吗。”
“你说得怪好听,你记得他的名字吗?”
刚刚仗义执言的声音没一秒停顿,理直气壮:“不记得。”
张湛被这个声音吸引,低头看过去。
楼梯转了弯,这么看过去两层间细小夹角,下面一群人里,那个说不记得的人仰头看过来。
眼睛细长,下巴那么尖。目光一阵风似的扫过他,没认出来也没记住,又轻飘飘的收回去。
——“我知道你,忍不住开始关注你。”
许言俞整个人都傻了。
张湛不止一次说过“知道你不记得我,一直知道”这种话。
他试图追根溯源,一直以为是因为之前认识但自己不记得,再加上张湛转过来第一天自己就说了不记得,因为那句“不记得”所以张湛耿耿于怀。
没想到实际上要比那还要早。
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记得。张湛还都听到了。
张湛显然也想到这里,又摸摸他:“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后面认识你喜欢你,是为了满足我自己。”
许言俞嗓子一哑:“然后呢?”
“关注久了就不想只是关注,就想和你做朋友。因为性格原因和频繁转学,我没什么朋友,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朋友,一开始也不会和同龄人相处。但你是个非常容易接近的人。”
许言俞不记人,好坏都不记。他就做他自己,平等大方一视同仁的对待所有人,他永远不缺朋友。所以张湛跟着一起吃了顿饭,就成了他的伙伴之一。
多吃了几顿饭后,阴差阳错帮忙打了饭,就加了联系方式A钱。
放在普通人身上,这时候就算不是挚友,也是路上见到会打招呼,能约着一起玩的朋友。
但许言俞依旧不记得,张湛隐在无数朋友中,并没有值得注意的。他当时斤斤计较的,是在月考中超过他拿了第一的魏绿柏。
“我也努力学习,跟你一起参加物理竞赛,跟你一起练拳击和书法。”
许言俞更傻眼了:“什么?”
“你跟我一起学的?”
“嗯,拳击是同一个教练,书法是同一个老师。周末我们会一起上课。但你不记得我,我也就跟其他陌生人没什么不同。”
“那我那个拳击手套……”
“我送的。”
许言俞:“……”
“然后……”
“然后,我喜欢你,仗着你不记得我,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割舍不下的友谊,表白了。”
许言俞脑子都要炸开了:“什么?”
张湛又一字一顿告诉他:“我表白了。”
初二下学期春天,刚过了清明,学校花坛里的芍药开得正好。
一起吃过饭,回班的路上张湛被拦住,女生自然大方,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做自己男朋友。
许言俞非常礼貌的退后一步:“我先回去。”
张湛拉住他,告诉女生:“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失落离去。
许言俞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随意看着花坛里的花。
张湛绕过去走到他面前:“我喜欢你。”
——许言俞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滚。”
“根本没有什么暗恋四年,我暗恋的第四个月就表白了。”
许言俞cpu烧坏了,宛如卡顿的机器人,傻傻看张湛。
张湛目光幽深:“你不记得我,不喜欢我,拒绝了我。”
第66章第66章
许言俞紧急叫停了张湛的讲述。
他脑子热热的要烧坏了,甚至腾得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这才艰难找回一点理智。
张湛,喜欢自己?
初中就表白了?
没有暗恋三四年的人,只是暗恋自己四个月就表白还被拒绝?
懊悔怀疑喜悦,和数不清的内疚一起涌上来,把他打得头晕目眩。
张湛听话的停止讲述,看许言俞小蚂蚁一样团团转。
许言俞艰难找回思维能力和语言组织能力:“所以那天真心话大冒险,你说的……”
“是你。”
“那天晚上,我不小心把别人写了情诗的纸条给你……”
“我知道那是别人写给你的,那天你其实是想揍我。”
许言俞眨眼,声音干涩:“你知道。”
“你那天都炸毛了,我以为你会在学校动手呢。”
“你……不生气?”
张湛垂眸:“我想……打起来,找主任告状,给你个处分。”
许言俞:“?”
“????”
虽然他完全不在意有没有处分,但这个发展是不是不对劲?
看出他的震惊,张湛解释:“处分进档案,你可能会记得我。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主任你和于静宁早恋,让他拆散你们。”
许言俞:“……”
那天张湛看上去面无表情跟个木头一样,原来脑子里这么多想法吗。
不在沉默里灭亡,就在沉默里变态。
许言俞陷入沉默。
张湛有点怕他生气,观察他的脸色。
许言俞走过来,轻拍了两下他的脑袋,声音闷闷的,先说:“我那时候已经记得你了。”
又说,“我和于静宁没什么,她不喜欢我。”
张湛拉住他的手,拒绝接受他的虚假反驳:“你只记得抢了你第一的张湛。于静宁也很喜欢你,刚开学军训她被食堂保安骂浪费,她性格好不会说话,你帮她回怼说食堂把饭做成这样才是浪费,她就开始喜欢你了。”
“万一你稍微用点心,万一她稍微迁就一点,现在在你身边的就不是我了。”
许言俞一时疑惑张湛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一时又被张湛语气里的后怕和庆幸弄得心里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