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燕说,这就跟送鸡蛋让中国人来排队领鸡蛋一样,就是为了营销你的商店很火,你卖的东西很受人欢迎,要是有生人来买了,你还要告诉他“我们的货物很紧俏,可以为您预约三个月后到货”,这会让客人以为你的东西真的很好,都供不应求了。
她说的太有道理了,不由得铃木太太不信以为真。
所以,铃木太太对所有来问她生意如何的日本人都矜持的表示:也没赚多少钱,只有亿点点,亿点点而已。
又有祝玉燕等中国太太们对日本人打包票:我们老喜欢日本的东西了!我们天天上铃木太太那里买东西,我们都要求着她卖给我们呢。
她们拿着铃木佳子卖的手帕啊扇套啊这类东西在手边招摇,像祝玉燕这等大吹,能见一个日本人就换一个,一问就是:买!我都买了三大车了!我们全家都用铃木太太卖的手帕!
日本人就算有那么一分智慧觉得祝玉燕有捧铃木佳子的嫌疑,或许、可能、大概夸张了一点点。
但他们也最多认为夸张的程度是从亿点点变成了小亿点点,赚肯定还是会赚钱的。
毕竟,日本现在占领了这座城市,中国人敢不买日本的东西吗?
中国人肯定不敢,所以铃木夫妻俩真的赚了很多很多钱。
于是他们就勇敢的开店了,并下了大量的订单从日本运来。
然后,店就赔了。
赔得让他们觉得今天太阳升起的方向都不对了。
已知:中国人很喜欢日本的东西。
祝玉燕确实在报纸上大吹特吹,也很给面子的带着中国太太团去店里扫货,专心营造出了“中国人确实喜欢日本人的商品”的氛围。
已知:铃木佳子的店在赚钱。
已知:他们的店不赚钱!
又已知:铃木三郎已经悄悄在郊外开工厂了!
结论:铃木家两口子在骗他们!
他们从来没想过要带所有日本人一起赚钱!
他们只想自己赚钱!
这个结论一经得出,所有的日本人都信以为真。
毕竟,铃木三郎也不是什么举世闻名的大善人,他的品德并不足以为他的行为背书,让日本人都相信他绝对不会背叛日本商会的其他人。
何况,其他日本人自己就会做出这种事,代入一下也很容易认同铃木三郎吃独食的行为。
是所有人一起赚钱好呢?还是我一个人赚钱好呢?
废话,当然是我自己赚钱更好!
之前日本人也只是勉强忍着,毕竟现在这座城市就在日本人手中,他们这些商会的人跟着军队一起过来,想的就是要占据这座城市所有的市场。
这座城市是整个中国最厉害的城市,它是整个中国最漂亮的门户。
想想一下,假如这座城市里所有的酒店都是他们的,所有的高档餐厅都是他们的,所有的银行都是他们的——那他们能赚多少钱!
日本太小了,不及中国,他们想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就要占据这个最大的地盘。
在发觉铃木夫妻俩不仁义之后,日本商会的其他商人暗地里开了几个小会,很快联合了起来,组成了几个新的联合会,然后就开始抱团在这座城市里淌了——他们还是不敢单打独斗。
首先,就是要开办工厂!
日本太小,日本的工厂开不了多大,而且每次运过来也要浪费时间。大部分的日本商人都起的是在中国开工厂,直接在中国生产,然后从中国的港口运出去的主意。
开工厂首先需要的就是地皮和许可证,所以苏纯钧的桌上突然多了许多日本商人友好的请柬和礼物。
苏太太在家里也收到了许多礼物和请托。
晚上,苏先生与苏太太夫妻两个就一起坐在沙发前商量都有哪些日本人这么上道。
祝玉燕:“这有个准备做瓷器的。”她捡出一个名片说。
“这还有个做洋娃娃的。”她又捡出一张名片说。
苏纯钧把名片拿过来认真盯两眼记下来。
祝玉燕:“还有这个,他是做玻璃瓶的。说是从汽水瓶到药瓶都能做。”
僧多,粥少。
地是有限的。而且这些日本人现在也不相让了,都是狮子大开口,地是越多越好,先占着,哪怕不自己开厂,转一手卖出去或是租出去不都行吗?
苏纯钧现在已经有了当官的气派,他收下名片,说:“先收钱再说。”
什么?先批地批条子?想得美!你不先把钱掏出来,老爷怎么知道你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
当然,收了钱给不给地是另一回事。
老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苏纯钧一张口,祝玉燕就懂了,他肯定打着一地两卖、三卖、四卖的主意。反正卖完了你们自己去抢,拳头不硬的就认命吧。
送来的钱肯定是美金,现在市面上流通的最硬的就是美金。
铃木三郎跟苏纯钧私下接触送的也是美金,就是日本军方那边总嚷嚷着要用日币结算——去他妈的。
苏纯钧也是不得不收,不收不行,他最近正憋着想办法把收来的日币再用出去,而且也只能用在日本人身上。
别的国家也不认日币啊。
日本军方的最新动向是让苏纯钧给驻扎在此地的日本军人出军费。
日本军人在这里保护中国人,难道不应该由中国人来出这笔钱吗。
苏纯钧骂骂咧咧的,也不敢说不给,他怕日本军人进城。
现在日本商人送到手里了,他立刻毫不客气的就冲他们要钱,只要美金!
钱到手里一刻不停,立刻存进美国银行里。
因为现在日本人唯一不敢抢的地方就是美国银行了。
祝玉燕最近的物资也全都存在美国人的仓库里。其他的仓库都靠不住了,今天放进去,明天就能丢得一干二净。
苏纯钧收来的钱一转手又都花了个七七八八。他必须要给政府雇员们发工资,还必须要给他们发粮食。
祝玉燕必须要从铃木佳子手里偷渡粮食,苏纯钧这里竟然是美国的粮食公司直接上门问他要不要买粮食。
当然,价格齁贵。
贵也要买。
整座城市每天都有人饿死,警察上街竟然最重要的工作是捡尸送去火化,不然大街上就臭完了。
现在只有美国的船能靠岸了,苏纯钧收来的美金转头就换了美国的玉米和土豆。
这点粮食投进市场连点声音都没有。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是铃木三郎终于四面楚歌了。
日本军方嫌弃他不会做事,竟然不能团结日本商人,毕竟那些日本商人也不是吃素的,正联合起来想罢免铃木三郎。
铃木三郎在中国没有朋友,也找不到更能帮助他的人,他只能转头来求苏纯钧。
祝玉燕也再次见到了铃木佳子。
她宽慰完铃木佳子就问她能不能再贩几船玉米过来。
铃木佳子焦头烂额,哪有空贩玉米?她只发愁现在怎么办?怎么才能挽回自己的名声。
铃木佳子紧紧抓住她的手说:“燕姬,只有你能帮我了!”
祝玉燕翻了个白眼,抽回手。
铃木佳子没见过她这个态度,大怒大惊:“燕姬!”
祝玉燕:“朋友都是互相帮助的。一直以来都是我帮你,你可没帮我什么。”
铃木佳子目瞪口呆。
那是因为你在巴结我啊!
难道你现在不想巴结我了?
铃木佳子突然紧张起来。
是的!一定是有其他日本人可以帮燕姬贩粮食了!她不需要她了!
那些背叛者!
铃木佳子仰着头,愤怒又无奈的说:“玉米……当然可以。你还想要别的吗?”
祝玉燕马上变得热情起来:“我什么都想要!你能运来什么我就要什么!亲爱的佳子,你会发现这能有多赚钱!”
第357章 布局3
虽然都是日本人,但日本军方和日本商人的想法还是不一样的。
祝玉燕一开始就是想在这两方之间撬开一条缝。倒是没有把日本商人给变成中国心的商人这么梦幻的想法,她想的就是只有他们之间不和了,才有中国人的活路。
如今算是初见功效。
苏纯钧虽然打的是从日本商人手里掏钱的主意,但也并不是真的一点好处不给他们,他还盼着这些日本商人跟铃木三郎打起来,打得越凶越好呢。
所以他在收了钱之后,也松松手,让挑了几家日本商人,给他们批了条子,允许他们在郊区挨着铃木工厂的地方也建工厂。
美其名曰:都是日本人,你们一定合得来。
为了保证这些日本人不欺负周围的中国人,苏纯钧还扮黑脸把那附近的中国村子都给迁走了,惹了不少骂名,毕竟那些村子都世居在当地,不少人祖坟都在那里,现在日本人要建厂,不管是坟还是祠堂,都推了个干净。
但为了他们的安全,当然要让他们离日本人的工厂越远越好。
说句丧气的话,万一日本人不当人,就近抓人去工厂当奴隶或是做什么试验,把人赶远点好歹能救几条人命。
苏纯钧批了地,那些工厂就马上盖了起来。
人手是不缺的,现在只有没地方找工作的人,哪有招不来工的人呢。
但祝玉燕可不敢相信日本人的人品,正好她之前推动铃木佳子搞了个工会,马上“建议”铃木佳子借这个机会把握住了那些工厂招工的人手,哪怕这些工厂不想用铃木佳子的工会推荐过去的工人,进厂的工人也会在半强迫下加入工会,登记姓名。
铃木佳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也是一心一意给这些日本工厂找事,拿着美国传来的最先进的工会的金字招牌,在祝玉燕这个军师的指导下想了不少办法给这些工人“争取权益”。
其他的日本商人跟铃木家的仇结的是越来越深了。
虽然铃木三郎看出来了这是阴谋,是苏纯钧夫妻在故意挑拨日本商会之间原本和谐的关系。
但看出来了也没用。
他确实想甩开其实日本商人自己先赚钱,因为只有他的公司是最大的,他才能永远保持在商会的地位,所以他提前走通苏纯钧的关系,开工厂,并且故意拖延、暗中阻扰其他日本商人,这都是真的。
而其他日本商人也并非全是瞎子看不出来,只是他们一直缺乏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揭穿此事。
现在,终于大家都不装了。
铃木三郎在家里与亲近的朋友说:“中国人的智慧是无穷的,我太小看苏纯钧和他的妻子了。”
与此同时,他当然更加看不上铃木佳子的愚蠢。要不是铃木佳子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他早就把这个蠢女人送回日本去了,就算是现在,他也再也不想看见她。
但他却不能把铃木佳子关在家里。
现在日本跟美国的关系很紧密,国家的底层不去提,中上层都十分向往西化,在美国、英国这些大国中,妻子是家庭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他不能再以日本妇女以前守在家里只会做饭照顾丈夫的理由把铃木佳子关起来。而且,铃木佳子现在有许多人关注着,他也不敢轻易再落人口实。
他非常忌惮苏纯钧的妻子:祝玉燕。
铃木佳子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女人,现在却拥有了相当的社会地位,这种地位不止是在中国人之间,在日本人中,她也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人了。
这根本不是出于铃木佳子自己的设计,完全都是祝玉燕的手笔。
假如他敢把铃木佳子关起来,祝玉燕很有可能会就此做文章。中国人或许不会在乎一个日本女人的死活,但现在跟他交恶的日本人却肯定会乐于宣扬此事。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以前他或许小看过这个女人,现在却不敢再小看她了。
苏纯钧和他交往多时,两人的关系一直是以他为优势方,现在两人攻守易位,破局的就是祝玉燕。
而祝玉燕撬动局面的人选,就是他的妻子,铃木佳子。
铃木三郎复盘整个事情的经过,不得不承认,他从一开始对中国人、对女人的轻视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包括铃木佳子。假如他不是轻视妻子这个身份代表的意义,轻视铃木佳子的愚蠢能造成的影响,他根本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他再后悔也晚了。
其他日本商人的工厂很快建好了,工人招好,马上就开始了生产。
而他还必须继续捧着苏纯钧,跟其他日本商人争夺他的庇护。
为了向苏纯钧示好,他承担了日本军方命令苏纯钧上交的军费的十分之一。
但这远远不够。
苏纯钧想要的是铁路运输权。
他要铃木三郎替他租下十列火车。
……
这相当于叛国。
铃木三郎很清楚,日本军方目前能在这座城市里占有优势地位,慢慢逼迫中国政府,就是因为他们占领了铁路,又占领了码头。
这两个运输要道就是这座城市的咽喉,握住了这两个咽喉,这座城市就只能慢慢窒息。
苏纯钧想要铁路很正常,但铃木三郎也很难不答应他。
——因为苏纯钧肯定也会向其他商人提出这个条件。
苏纯钧:“你不能管我运什么。不管是人,还是物资。”
铃木三郎:“……苏桑,这太冒险了。一旦被发现,我会被枪毙,你也活不下去。还有你的妻子。”
苏纯钧笑着说:“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我又不会运一队军队进来跟日本人打,你想一想,十列火车能运多少人、多少武器,这座城市又驻扎着多少日本军?你们连飞机、坦克都有,我是不会做这种找死的事的。”
铃木三郎也觉得苏纯钧不会这么蠢,他问:“那你会运什么呢?”
苏纯钧:“有钱人。他们早就想跑了,码头跑不出去,坐火车也可以逃命。我可以卖票,谁想出去只要掏钱就行。”
铃木三郎点点头,觉得这个很合理。
苏纯钧:“当然,还有粮食,现在很缺粮,我不能只指望美国粮食公司和走私船,我需要多买点粮食。”
铃木三郎:“我可以租火车给你用,但军队的搜查躲不掉。”
他能用日本商会的名义租火车,但不可能不让日本军队上火车搜查。
苏纯钧:“我知道。如果需要打点,我七,你三。”
铃木三郎咬紧牙关,憋气答应了这个屈辱的条件。
第358章 布局4
一个不足一米五的日本男人急步上前,紧紧握住苏纯钧的手,躬着身子说:“苏桑!久疏问候!”
他叫松田,是经营着一家娃娃工厂的日本商人,也是日本商会中最反対铃木三郎的一个。
祝玉燕站在苏纯钧身后,充分表现了一个符合日本人想像中的妻子——不说话,微笑像纹在嘴边一样。
松田还带来了他的中国妻子,是一个绑了小脚的女人,惊惶不安,从进来起头就没抬起来过。她没有穿日本和服,也没有穿旗袍,穿的是汉家女子的服饰,头发梳成一个发髻。
这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一个汉人,既然绑了小脚,可能家里还曾经有一些钱,不然不可能允许女儿绑小脚,早送出去做工了。
只有地主、乡绅这种不需要女儿做工赚钱的汉人家族才会给女儿绑小脚。
她的脸很小,圆圆的,一看就不大,最多十五六岁。她的额头剔过发,显得脑门贼大,因为脑门大有福,所以不论男女,都会剔掉前额的头发,跟秃头似的——也可能是满人有剔发的习俗,汉人的审美就歪过去了。
不管是中国的闺秀教育还是日本的妻子教育,这个女孩子都没有在这种场合发表意见的权力,所以她沉默的像一个影子,只是在坐下来和站起来,以及接过茶杯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日本丈夫。
苏纯钧和祝玉燕就在以前的冯家宅邸宴客,今天显然是家宴。
桌上摆的是西餐,吃的是牛排。男士全都穿西装,女士着装就自由多了,祝玉燕今天穿旗袍,是祝女士以前的旧衣,虽然存放了二十多年,仍旧光鲜亮丽,改一改也不掉身份。这件旗袍上就用金线纹上了鱼鳞,衬着深红色的缎子,在水晶灯下美得炫目。
这样一件旗袍,没有五百块都下不来,而且现在早就找不到老手艺的旗袍师傅了,想做都没地方做。
松田虽然看起来个子小,但他的心眼可不少。他就算不清楚前因后果,不了解苏纯钧与祝玉燕想干什么,但他非常了解一点,那就是他们都想対付铃木三郎!
他的中国话不知是不是跟他的中国妻子学的,有点吴侬软语的娇嗲,不过说的话就很直白了。
松田:“我们可以一起干掉铃木三郎!”
“只要我成为您唯一的朋友,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支持您!”
“我愿意将我每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送给您,让您当大官!”
祝玉燕在今晚的宴会上什么都不必做,带一双耳朵来听就行了。
在这之前,苏纯钧也给她介绍了一下这个松田的来历,包括他的买卖。
听了一会儿之后,祝玉燕明白为什么松田这么想干掉铃木三郎了,而且他又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因为他的娃娃工厂很赚钱!
娃娃工厂和马口铁工厂不太一样,技术含量要稍微低一点,需要的工人也只需要精通一些简单的工作就可以完成娃娃的组装,而且比起马口铁,他的娃娃的销量也相当不错。
他制作的娃娃都是金发碧眼的美国娃娃——没有别的肤色发色,全是金发碧眼。
因为金发碧眼现在是最火的娃娃。
这不是以后追求政治正确的世界,现在这个世界是扭曲的,它在病态的追求着白人审美,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而且物资匮乏和战争一样是全球的问题,美国和英国的白人也在忍饥挨饿。祝玉燕看的杂志很喜欢翻译外国的“专家”文章,她就看到过外国的专家忽悠外国人吃土豆,说土豆就可以满足身体所需,不用吃面包,吹得煞有介事,不吃蔬菜鸡蛋牛奶,只要土豆加一点胡椒粉和盐就行了,这叫个屁的满足身体所需。
杂志翻译过来当然是想借外国专家的嘴安抚一下中国的百姓,你们看外国专家都这么说了,你们当然要信以为真啊。
不过,百姓们要先能看到这本杂志才行,他们还要先识字。
结果就是能看到杂志的如祝玉燕之流的太太们,其实也不必吃土豆裹腹。
在肚子饥饿的时候,买一个漂亮的娃娃哄孩子是举世公认的好办法。
所以,娃娃现在是全球热销的产品。比起罐头,可能你买不到罐头,因为食物是配给制的,但你手里的钱还可以在百货公司买一个娃娃。
松田的工厂只要开工,就永远都不愁订单!他现在就攒了许多订单,只要开工马上就能运出去。
而且他需要的工人也不像铃木三郎的工厂只要男人,他需要至少一半的女人来给娃娃缝上头发和衣服。
対祝玉燕和苏纯钧来说,选择松田的好处显而易见。
第一,他的工厂可以招女工。
女人在这座城市里远远没有男人容易活命,因为她们能获得的工作机会太少了。
第二,橡胶。
娃娃的头和身体都是橡胶的,虽然不能用来做轮胎,但是可以制作电线、针管。这都是非常重要的物资。
中国没有橡胶树,美国很清楚,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向中国出口这个,于是汽车的轮胎、飞机起降的轮胎,等等,中国全都没有,军工厂根本造不出来,只能买美国的卡车和飞机。现在中国所有的汽车全是外国货,飞机也是,以前的政府有人想自己制造,但后来又觉得自己造还不如买,买的又方便又便宜又快。
另一方面,现在西医已经是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了,但不止是思想和理念,技术上和器材上中国也完全受制于西方。
祝玉燕在学校时能学习基本的消毒知识和基础的医疗手段,多亏了校长足够开明——以及学校足够有钱,他们练习时的东西严格说起来全是外国货,一根玻璃针筒都要十块以上,橡胶制的滴液管全是重复利用的,根本不可能一个病人换一根,这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祝玉燕在听松田说他的生意有多好,外国人有多喜欢他的娃娃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滴液管和电线的绝缘层和医用橡胶手套,笑得春光灿烂。
这场晚宴,奠定了苏纯钧与松田之间的友谊,两人携手走上了官商勾结的大道。
在苏纯钧的大力帮助下,松田的工厂以火箭船的速度开工了,工厂一边建——木造建筑就是快,一边招工。招来的工人基本是和原材料一起进厂的,马上就开始了工作。制造出来的娃娃当天就运走,坐上了去美国的轮船。
其他的日本商人像是看到了一个成功的例子,蜂涌向苏纯钧而来。不过接下来,苏纯钧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这逼得日本商人不得不花更多的钱去走通他的门路。也让松田更加庆幸,他対苏纯钧更加有求必应,対于他想要将工厂的废料拿走卖一点点钱的事一口答应了下来。
铃木三郎气得吐血,被迫尽快完成了答应苏纯钧的条件,给他租火车。
但火车不是那么好租的,哪怕是他,想走通日本军方租火车也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沟通的。
他没有告诉日本军方,苏纯钧租火车是为了送中国有钱人离开城市。
日本军方当然不想让有钱人离开。一万个普通人,比不上一个有钱人。
他们来中国难道是为了统治中国穷人的吗?
当然不是,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有钱人,中国的有钱有势的家族,才是他们的目标。
所以铃木三郎很清楚,一旦他说了,这火车就租不成了。
他说的是他需要这几列火车帮他运中国奴隶,他的工厂需要很多中国奴隶。
当然,他可能也许会运一些粮食或是其他的物资,不过这都是正常的商业交往,他必须要把日本人的商品卖出去,有时未必会收钱,可能会收一些其他的东西,等等。
看在铃木三郎送去的钱的份上,而日本军方也不认为他会背叛日本帝国,所以,火车,就这样到手了。
第359章 布局5
一个耳语渐渐在城市中流传。
据说只要能买到火车票,就能离开!
整座城市的有钱人都为这个耳语疯狂了起来!
大家都不傻。
以前不逃,都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以为日本人不会开进来,或是政府不会那么没用,或是这座城市有许许多多的外国人,一定不会再打起来。
但现在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流氓、警察、日本军人天天上门,不是要钱就是查良民证,买不到吃的,大人不能出去工作赚不到钱,小的不能出去上学只能在家里窝着。
要是女孩子,担心她被人抢去,被人拐去,从此流落到脏地方去。
要是男孩子也不能放心,怕他去当小流氓,怕他被日本军拉去当兵。
跑!一定要跑!抛家舍业也要跑!
这个决定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除了极为有钱的人之外,大部分生活在城市中坐小汽车吃西餐馆的有钱人,他们的家业就在这座城市里,家里的房子搬不走,公司搬不走,业产也搬不走,甚至家里的下人也不可能带上,要走,只能一家老小一起走。
只要走出这座城市,他们就会变成穷人。女人不能再穿旗袍打麻将,要洗衣做饭侍候一家老小,男人要是找不到体面的工作,只能去干苦力活,对四五十岁的男人来讲,让他们去跟小年轻抢体力活,哪里抢得过?
出去的日子看起来也不好过。
但眼前的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跑出去可能也活不下去,在听到可以买火车票跑出去后,还是引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
邵太太的肚子已经有了起伏,那个日本浪人想跟她结婚,但结婚的钱要她来付,以后也要住到她的房子里来,而且,他竟然不介意邵太太继续跟情人们来往,因为邵太太就是靠这个赚钱的,她不赚钱,家里就没有钱花,他也没有钱去喝酒赌钱,他是不会赚钱的。
这叫邵太太恶心得不得了,那个日本浪人还说他愿意入赘,改姓邵——他一直以为邵太太就姓邵。
邵太太早就起意要甩了他,只是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她暂时还找不到机会。现在她每天都多多的给这个日本浪人许多钱,让他出去赌钱喝酒,不让他在家里待着。
不过,邵太太也不是要见情人,她现在大着肚子,什么情人也见不成。
她是要卖火车票。
这是祝二小姐特意给她的好处,让她看着抬价,遇上那有钱又心黑的,不妨把价抬得高高的,若是没什么钱的,就随便收一点就可以。
祝二小姐还问过她,要不要也拿一张票离开。
邵太太之前倾尽家财买船票,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听到可以拿着火车票离开,竟然心如止水。
她还走什么呢?
她的人生早就没有一点希望了。
她在这里,还是离开,不都是活吗。
她只会靠着男人活,只会这一种活法。
但她靠了一辈子男人,终于学会一个道理:男人不是人。
他们是没有良心的。
你要靠他,他随时都会把你甩掉,让你磕一嘴血,磕掉一口牙,磕得头破血流。
在哪里都一样,在这座城市里,好歹可以住漂亮的大房子,可以请下人,只要有钱,吃的喝的也能买到。而且这里有钱的男人多,她也不会过得太差劲。
再说,她也不想活太久。活个一百年,也没什么意思。下一刻就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她唯一想要送走的,只有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只要这个孩子送走了就行了。
邵太太抚着自己微微起伏的小腹,对面前这个一脸惊惶的陈太太说:“我也不骗你,你一家五口,你老公加上你公婆,再加你和你孩子,一共一百五十块美金,这个价格很公道了。我知道你家有两间店铺和一幢楼,这样,你写个欠条,将店和楼都抵给我,就算你付过钱了。”
陈太太年过三十,看起来却像五十的,她瘦得厉害,倒不是这段时间饿瘦的,她自从嫁了人以后就在自家面店里做活,每天干足十五个小时,从天还没亮就在揉面包包子,一直到天黑还不停。
家里两家店铺,她公婆管一家店,她和她老公管一家店,两家人下死力赚钱,结果日本人一开进来,全都打了水漂。
本想撑到局势好一些再出来做,结果日子一天比一天过不下去。他们本来就是小本经营,但因为有两家店一幢楼,以前的各路局到现在的日本人,每一家都来找他家要钱。
每年都有摊给他家的军费、军需,要他们乐捐。
现在他们终于决定要跑了。
做出这个决定后,公婆和老公每天都在哭,只有陈太太哭不出来。对她来说,开店还是不开店,日子都一样难过。
陈太太:“我、我要回去跟公婆商量的。”
邵太太点点头,并没有催逼她,相反,她现在很能体量和她一样受家庭和社会压迫的女人。
邵太太:“那我写一封欠条,你拿回去给你家人看,要是答应就按上手印带过来,还有你家的房契和地契。做决定要快,不然这一趟没有票了,下一趟就要再等了。”
陈太太连连答应,千恩万谢的走了。
相同的情形也发生在祝玉燕身上,不过这回来求她的人是个熟人。
正是以前祝女士的牌搭子,救火局局长的夫人,廖太太。
救火局早几年就发不出薪水了,廖局长以前不止养着廖太太一家子,外面还有两个小公馆,还包了两个舞小姐,结果一旦没有了钱,立刻就被高利贷找上了门。
廖局长和廖太太一家着实是狼狈了一阵子。
廖局长卖了两个妾,卖掉了两个小公馆,还舍出去了一个极心爱的舞小姐——另一个舞小姐见势不好就跑了,没给廖局长机会。
廖太太则是卖掉了她心爱的宝石戒指,还有家里不是她亲生的一个女儿。
一家子勉强艰难度日。
家里的下人慢慢的都辞了,两口子从一天到晚的吵架变成了一天到晚的打架,廖局长还有两个儿子,不是廖太太亲生,但也勉强养在家里。
昨天,廖局长跟廖太太商量要把两个儿子送到日本人那里去当日本兵来讨好日本人。
廖太太没想到廖局长连儿子都舍得下,虽然那不是她生的,但好歹也养了这么长时间。廖太太舍不得,心里更是冒凉气,觉得廖局长连儿子都不要,肯定也会丢下她。
她听说了火车票的事,径直来找祝玉燕了。
关于祝家一家的故事,在廖太太的太太帮里实在是一个传奇。
祝颜舒是实实在在的大小姐,却遇人不淑,家道中落又成了弃妇,不得不巴着廖太太在太太帮里混。廖太太也没少嚼祝颜舒的舌头根,她对祝颜舒,是三分怜惜里混着七分的得意。她是很享受祝颜舒的不幸的,而且她对祝颜舒的每一分帮助,都令她觉得特别的畅快。
她友善的对待祝颜舒,就像是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善人的光环。
她也确实因此自认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直到祝颜舒家的二女儿找了一个好女婿,祝家就像是祖坟冒青烟一样,突然就抖起来了!
廖太太是眼睁睁看着祝颜舒一家妇孺又起来的,祝家女人过得越好,她心里越不是滋味。
所以,后来祝颜舒当了女教授,脱离了她们太太帮,不再跟她们一起打麻将说闲话,廖太太也没有再找上来,只是在太太帮的闲谈中骂一骂祝颜舒发达了就不认旧朋友了。
但今日,廖太太却找上门了,凭的就是与祝颜舒的旧友之谊。
她向祝玉燕求购三张车票。
祝玉燕一见是廖太太这个熟人,知道她家里有钱,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这……现在票十分的紧缺,您一口气要三张……我实在不敢做主。”
廖太太:“钱不是问题。”
祝玉燕:“现在的价格是一千美金一张。”
廖太太打开手袋,当即数出三千美金。
祝玉燕:“……”要少了。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价,也不好再升。祝玉燕回房间去拿火车票——拿滚轮沾红泥现打的日期和数字。
然后拿出来给廖太太,“今晚就走。”她说。
廖太太接过车票就塞进手袋里,祝玉燕亲自送到门口,既然收了钱,旧日曾与廖太太相交的过往也浮上心头。
虽然曾经有过一些不愉快,但以前的人,现在能见到的越来越少了。
看在同是中国人的份上,祝玉燕握着廖太太的手祝福她道:“廖太太,一路顺风。”
当晚,廖太太带着两个儿子,把廖局长反锁在房间里,带着家里所有的钱,坐上了火车。
第360章 深渊1
坐火车可以逃出去的事渐渐传开了。
但穷苦的百姓们是没有渠道也没有钱买到车票的。
祝玉燕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她问苏纯钧有没有好办法。
他说:“别担心,到时会有办法的。”
祝玉燕猜不出来,只好相信他。
但当百姓们也知道火车的消息之后,他们没有钱,没有车票,却有朴素的智慧。
——百姓们直接带着行李涌到火车站,只要火车一到就硬是挤上车!
火车站是有日本军把守的。而苏纯钧也把警察派过去了。日本军很会偷懒,他们马上就“接管”了警察队伍,并使劲使唤他们干活,把原来该由日本军人干的站岗查验这类工作全都让警察们干了。
日本军人之所以敢在火车站这么重要的地方光明正大的偷懒,一方面是因为日本军力不足。
日本军方借助城市的港口,将日本军人和武器一批批往这里运,但这些进来的日本军人和武器并不是都驻扎在这座城市里,他们每一日都通过火车、汽车向陆内转移。
驻扎在本地的日本军团并不大,人数也不多。
毕竟日本国小,而且根据画报和美国、法国的酒店餐馆里有的外国报纸上的报道,日本军人也参与到了欧洲那边的战争中去。
日本人口有限,不能支持这样的多线作战。
所以日本军方的一直也在宣传入伍,发钱、发粮,号召中国男人参加日本军队,从此为天皇效力。
因为食物不足,而且战争太可怕了,加入一个看起来有武器,很强大的帝国军队似乎不是一个坏选择,所以还是有中国人报名入伍的。
当然,因为主动报名的人数不够,日本军也“悄悄”的在城里抓人。他们的势力还没有遍布全城,所以只在边缘地区抓人,很多以前在码头干活的苦力都被抓走了。
不过码头的苦力们多数都是有帮派的,他们见势头不好,纷纷外逃,他们借着在码头的地利之便,一跑就是往外洋跑,有的会跑到日本,有的会跑到越南。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日本军会在火车行到中途的时候上车检查。
所以火车站的检查就变得很水了。
苏纯钧授意警察们在看守火车站的时候,不要对中国人严加盘查,可以“适当”的放他们过去。
到现在还愿意留下来当警察的,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爱国爱民之心,何况同胞受苦,他们也是感同身受。所以大部分警察都愿意放百姓们一条生路。
其中也有专门拦中国人抢钱的,也有趁机勒索的。
树大有枯枝,苏纯钧很难一一辨别,只能叹一口气。
不过,只要能过关卡,登上火车,百姓们至少就能逃过半条命。
放百姓上车的警察都会提醒他们千万别坐到站点,因为日本人会中途查车,所以最后出了城就跳车。
火车因为动力不足,所以开得并不算快。
就算没有警察的提醒,百姓们也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
他们有的先想办法出城,等看到火车停下来就知道是日本人停车检查了,等火车再开起来以后再想办法巴到车上,就可以一路坐到底了。
总之,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
虽然不知道最终能逃出去多少人,逃一个是一个。
这座城,已经渐渐的快要死了。
美国的粮食公司找苏纯钧卖粮,要的却是地租。
说起地租,就是祝玉燕这个上学时从没好好上的人也知道香港、澳门都是清政府租出去的。现在苏纯钧手握权力,美国的粮食公司可以送粮,但知道他拿不出钱,就提出要用地来抵粮。
她当然是反对的。
可这个反对又说不出口。
街上每一天都有人饿死,每一天都有孩子被丢到街上。
美国的粮食公司现在找上门就是趁火打劫。他们甚至都不是想救人,而是就等着这座城市死去,看着它被日本人侵犯。
那粮食就像是吊命的人参,不治病,吃了,能多活两天。
但因为不治病就不要粮食了吗?
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苏纯钧坐在书房里一夜夜的不睡觉,她坐在卧室里陪他。她不知道见到他该说什么。
天亮天黑,天黑天亮。
这座城市需要的不是一点点粮食,不是一次次的解围,它需要的是拯救。
但只拯救它一个并不够。
这个国家都需要拯救。
可是,对百姓而言,每一天都有粮才是最重要的。
这座城市之前还是歌舞升平,现在已经越来越疯狂了。
到处都有□□。像是一个病入膏盲的人正在挣扎着不想咽气。
疯狂越来越多,能保持冷静的人越来越少。
苏纯钧终于也遭到了刺杀攻击,他的车被人扔了汽油弹。同时冯家官邸也被轰炸、点火。
祝玉燕正在官邸里招待日本商人,希望他们多开工厂,多招工人,结果出了这种事,所有人都吓得直尖叫。
事后当然没有找到刺客。
也很难判断刺客来自哪一方面。
日本人有可能是想逼一逼苏纯钧,让他尽快投降。
爱国人士也有可能,毕竟苏纯钧和她现在看起来快成日本人的走狗了。
他和她最害怕的都是日本人会借口治安不好,对日本友善人士的敌意巨大而派兵进城戒严。到目前,日本人仍缺乏一个可以进城的借口。
日本人要做好人嘛,他们在粮店打的旗号就是什么“大东亚共荣”,说他们是来帮助中国人的,等等。
因为披上了这层皮,所以日本人就无法强硬的要开进来,他们必须有一个好理由。
治安不好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所以苏纯钧在发生这件事后,伤都不顾就把警察从火车站全调回来,装模作样的全城缉凶。火车站那里没人管也行,反正火车随便开,百姓们随便逃。
警察这边也没有接到更明确的命令,只好划水。
祝玉燕也顾不上别的,先挨家挨户的去慰问受了惊吓的日本商人,告诉他们现在外面很安全,不如马上开工厂啊,赚钱不等人啊。
日本军方那边肯定是接到了日本商人的报案,果然,他们要求必须交出犯人,不能容忍这种对和平社会的威胁。
苏纯钧二话不说跑去找张公子了。
张公子自己也不想让日本人进城,日本人进城了,他肯定没有现在安全。
所以他牵了线,替苏纯钧说了好话,道现在社会还是很和平的,警察的力量还是很强的,你看现在天天在街上巡逻嘛。
张公子自己也有军队,他还认识许多中国军阀,所以日本军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暂时”放过了这件事。
从日本人,山本的家里出来。
张公子坐在汽车上就叹了一口气,对苏纯钧说:“他们等不了多久了。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苏纯钧:“我当然一切都听上级的安排。”
回到家,苏纯钧对祝玉燕说:“张公子要跑了。”
祝玉燕一惊,想了想,叹了口气:“猜到了。没想到这么快,这还不到一年呢。”
苏纯钧:“他估计也没想到日本人这么等不及。我怀疑等日本人真统治了这里,他可能还会再回来。”
在日本人图穷匕现的时候,肯定会有一场冲突。
张公子精明能干,有冲突的时候他肯定要走,等冲突平息了,他就会再回来了。
苏纯钧搂住祝玉燕,两人坐在沙发上,他掌下的肩膀削瘦得厉害,尖得可以刺人。
他说:“没事,日本人就是想统治这里,我猜还是会用中国人当市长,他们只会在幕后操纵,现在还不是他们走到台面上来的时机。”
祝玉燕沉重的嗯了一声。
这条路走下去已经是深渊了,但他们只能往下走。
没过几天,日本人的反击来了。
他们没能派兵进城,但街上却出现了游行。
一群不知是受利诱还是被胁迫的中国人和日本移民一起,扯着横幅,举着日本国旗,举着天皇的照片,大声喊着口号。
他们要日本人的统治。
他们说政府无能,说日本人友好,说日本强大,说日本有吃的,等等。
然后游行队伍就被炸了。
多人受伤,再次发生□□。
苏纯钧得到消息时游行队伍已经被人炸成了好几段,到处都是着火和惨叫。
大概日本人认为已经有一部分中国人被他们策反了,现在已经是一个日本人入城的好时机了。
或许他们只是在加重社会冲突。
可能性有很多,但都无法解决。
苏纯钧担心会有人再次攻击冯家官邸,只派了一部分警察去游行的街道处理后续,可能做的也只是把人群分开,把受伤的人抬到路边。
连医院都没办法送,现在城里的医院全是外国医院,街上的药店、药堂几乎都没开门。
有附近的人帮着把一些伤病人士送到了附近可以救治的地方。
但街上最后还是有一些尸体盖上了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