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回怎样,他停了半晌,盯着眼前那人小巧的耳珠,被他呼出的气息扑了,蒙上一层暧昧的红,泄了气一般地垂下头,将下巴支在谢执肩上。
“我信你的还不够多吗?”他低声说,“谢阿执,你何时才能讲讲道理,”
“哪怕回我一两分?”
他又卸了劲,也不再一意擒着人,松松靠着,有些心灰,像是将话一气说尽,再无旁的可提。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僵住了动作。
周潋无心去管,索性松了手,鼻端兰芷香气连绵,他拿额头抵在谢执颈侧,一时间竟不知该拿这人怎么办。
不是还未坦白身份吗?他有些恨恨地想,最好谢执是颗蜜饯果子成了精,叫他捉过来,一口口咬了吞下肚,往后才安生。
他这样想着,静了半晌,手肘忽然被人很轻地碰了碰。
下一刻,一碗红枣桂圆羹递到了眼前。
谢执被他圈在怀里,手臂半伸着,维持这个姿势有些费力。
他垂着眼,鸦黑的长睫半合着,没有开口,看起来竟有几分难得的乖。
周潋故意道,“作什么?”
谢执抿了抿唇,没有应答,反而是将手又朝前递了递,眼睫微微掀起,很快地地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去。
周潋叫他这一眼看的,心几乎都要软了。
他认了命,无论谢执如何,是何身份,自己都已经被这人拿捏在了掌心里。
余下的,俱是白费力。
他抱着这样的念头,认命地将碗盏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干净,擎着空碗,在谢执眼前晃了一回。
“可满意了?”
蝶翅一般的长睫很轻地颤了颤,谢执接过碗,随手搁去一旁,翻身一拧,从周潋怀中逃了出来,将脸别向另一侧。
周潋叹了声气,抬手,拿两指伸过去,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将人转了回来,面朝自己。
“怎么这么娇气?”他道,“该给你改个名字,”
“叫谢娇娇才是。”
谢执低垂着眼,下巴一扭,万分不乐意地将他的手扒拉开。
周潋原本带了气,现下瞧见他,又忍不住想要笑,干脆又伸过手,在这人颊上掐了一记,“说了多少遍不会疑你。”
“嗯?”他低下头,偏过去看人,半哄着,“你总也该信一回。”
“不然多叫……伤心。”
他顿了下,极自然地将那个字含混过去。
“我并非扬州人氏。”
“嗯?”周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终于要坦白了吗?
这原本该是他的本意,可此刻,不知为何,他看着谢执,想着即将知悉的真相,心中却生出几分莫名的抵触之情。
谢执抬起眼,将眼底诸多情绪悉数掩了过去,平静道,“我奉皇命,从京城赶来儋州,隐姓埋名,彻查靖王谋逆之事。”
“林沉和阿拂,都是随我来此,方便行事。”
“先前所言种种,皆是为了隐瞒身份的捏造之语。”
他顿了顿,微微偏过头,低声补了句,“欺瞒之处,并非存心。”
“……抱歉。”
周潋静了片刻,抬眼问道,“既是查靖王之事,为何又会找上周家?”
谢执沉默一瞬,“你当真不知晓么?”
“也是,”话一出口,周潋就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苦笑一声,“既然是奉皇命,想来你们定然查得清楚。”
“也没什么好瞒得了。”
“那之后呢?”他深吸了口气,迫着自己同谢执对视,”你们预备如何……处置周家?”
该来的总是要来,他自察觉周牍同靖王的盘算起,就料到了这一日。
只是没想到……竟会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