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愕然瞪大眼睛,发出嗬嗬嗬的声响,声音嘶哑而难听,仿佛陈旧的木门,还带着几份腐朽的气息。
“你——”
孙大人的手都在颤抖,一股郁气憋在心口,就那么死死的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死死的盯着孙夫人。
“不识抬举!”
他要她下辈子继续和他做夫妻,那是给她脸面。
那是承认她的身份!
认可她孙家媳妇的身份!
可她竟然——
她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如此给脸不要脸!
她怎么敢说晦气!
她究竟是怎么敢说出晦气那两个字的?!
孙夫人依旧笑盈盈地将孙大人此刻狼狈,又满是老人味的样子看在眼底。
“我忽然想起来,老爷年长我六岁。”
她分明是带着笑说话,可是语气里却泄出几分讥讽,配上那半垂着的眸子,叫孙大人愈发觉得心梗。
她究竟如何敢的!
她怎么敢啊!
“你这个贱.人!”
“我是你夫君!”
“我就是你的天!”
她怎么敢对他的天不敬!
她怎么敢?!
孙夫人挑了挑眉。
她如今生活滋润,儿女双全,而自已似乎浑身还充满了昂扬向上的那股劲,自觉人生了无遗憾。
只有一点。
就是她的丈夫不够好。
这就好像,她面前有一盘珍羞佳肴,都是些山珍海味,烹饪的分明也是色香味俱全。
只是偏偏,菜上多了一只苍蝇。
仅仅是这一只苍蝇,就叫人倒尽了胃口。
孙夫人是一个对自已的生活有一些吹毛求疵的人。
她怎么能够允许,孙大人这么一只苍蝇,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叫。
如果他一直这样烦人,会吵得她头疼,吵得她睡不着。
“夫君的确是妾身的天,只是可惜了,夫君这样的人,竟然染上了重病,你的那些妾室也没一个愿意来伺候你。”
孙夫人说着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眼神之中似乎还带着几丝怜悯,她无奈的笑了笑,摇着扇子在他旁边坐下。
欣赏着这人老态龙钟歇斯底里的丑态。
“不过好在,妾身和她们不一样,所以妾身,全然不在意以前的前尘旧事,也不在意先头的恩怨,就这么眼巴巴的过来照顾您。”
“只是谁知道夫君一开口就骂妾身是贱.人,这还真叫妾身觉得伤心呢。”
她说着伤心。
只是眉眼之间的欢愉和讥讽,可是一点都看不出伤心的姿态,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你——”
孙大人颤颤巍巍,手指着孙夫人的眼睛一直在发抖,可是你你你了半天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爷究竟想说什么?”
孙夫人面露几分疑惑,似乎真的不清楚她相伴多年的夫君为何会如此,只是微笑着再次叹息一声。
“大夫都说,如今老爷油尽灯枯,只是过一天是一天,竟然是要戒骄戒躁,若是不能好好静养,这心情忽上忽下的,只怕会给自已惹来祸患。”
“老爷还是让自已的心绪归于平静的好,妾身知道您不爱听这些,只是妾身说这些,也还是为了您好。”
“老爷如今年岁不小了,可别还像毛头小子那般不懂事,你应该要分得清好赖话才是。”
“贱.人!”
“滚出去!”
“你给我滚出去!
滚啊!”
孙大人一时激动。
甚至险些从床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