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在李府待到第二日离开，李公子虽吊着半口气，但耐不住一见钟情的劲，连着三个月上门拜访。

一来二去便两情相悦，李公子正上头，为了将人顺理成章往床上带，索性胡乱扯了二两红布布置了新房，与丽娘拜了天地。

在小院中又待了半月，李员外亲自找上门来，将一纸婚书扔自家儿子的脸上。

原是攀上了知县做亲家，第二年初春便是大婚之时。

李公子褪下平日里温润的外皮，只剩一身怯懦，又舍不下丽娘。跪着她面前，信誓旦旦自己会断了这婚约，可回了李府，却是由着父亲张罗婚事。

一来二去拖了小半年，丽娘几番上门都被李公子哄骗了回去，直至发觉自己有了身孕，二人撕破脸皮。

权衡利弊之下，李公子生怕丽娘去府衙上说开一切，那没拿过刀的手又不敢杀人，天人交战一番，索性剜眼喂了哑药，扔在那后山里自生自灭。

沅湘听着李公子所言，这与陈世美有什么区别。

“果然不能小觑他人啊，她竟然没杀你？”

“他戴着驱邪的东西，估计鬼怪近不了他的身。”

听了闻人泽所言，沅湘轻压开李公子的衣领，细长的脖颈上确实戴着物什，只不过被里衣盖住，看不真切，沅湘还想凑近去看。

整个人忽的被提起来，还没反应过来，腰上的那只手已经消失了。

沅湘:……

说好的男女有别？

“李公子，那便让你的祖宗亲眼看看，你是怎么被开膛破肚的。”

说罢，李公子面如菜色，看着那光罩渐渐淡去，女鬼的黑甲近在咫尺，他急忙摩挲着自己护身符，却发现那处空空如也。

“道长！她是鬼，她可是杀了不少人，你怎么能容忍当你的面再杀人！”

闻人泽眉头一皱，似是嫌他聒噪一般。

“不当着她面不就行了，蠢货。”

沅湘心下暗道不好，还没吐出一个字来阻止闻人泽的动作，眼前已不是红烛黄光，牌位横列，而是一方院落，落英缤纷。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一看，自己已经被送至祠堂外。

沅湘连忙去拍门，“你这不是让丽娘再添一桩杀孽吗，那混账就让他送进官府去砍头啊！”

手掌传来又麻又痛的感觉，沅湘正欲抬脚踹门，大门却忽的打开了。

沅湘差点踹上眼前人的身下，见她这架势，闻人泽一抬眉。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从闻人泽身后飘来，沅湘压制作呕动作，还没迈脚进去看上一眼，肩头却被闻人泽往后一推，随即大门又闭上了。

“不是，他死了？”

“不然呢。”

沅湘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怎么没什么动静？”

“因为，我给他灌了哑药，太吵。”

闻言，沅湘立即用带着审视的目光扫向闻人泽，这人还能随身带哑药，开什么玩笑。

闻人泽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好吧，是割了舌。”

“你为何不和我商量一下，擅自做主。”

“照你所说送入官府？你莫不是忘了他们之前还结过亲，谁知会不会保他，笨。”

沅湘一时语塞，看着那天际一轮弯月，她从乾坤袋中掏出几张黄纸，手指在上面划着几道符。

“你还会驱鬼？”

沅湘将符纸一撒，那些符纸像是长了眼，规整地贴在祠堂屋檐四周。

她拍净掌心，“不过是将鬼收进符纸中，这对于神仙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就连普通的小仙侍都会。”

闻人泽走下台阶，“所以你准备超度她？”

“没，丽娘已犯下数桩杀业，审判定罪什么的可不归我管，只不过暂时压住她等地府的人将其带走。”

听见身后枯叶被踩得作响，闻人泽放慢的步伐又加快，“我就说，你这人就是爱多管闲事。”

沅湘轻哼一声，“如果不是这样，哪能捡上你。”

此言一出，对方忽的不说话了，沅湘顿感自己所言不佳，这人方才割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下意识捂上自己的嘴。

天还未亮，空中已被晨露润透，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几盏灯笼泛出朦胧黄光。

凉风吹来，沅湘不免打了个寒颤，又无热源可依靠，她看向闻人泽，又连忙将念头打消。

只好默默将小黑抱在怀里，想从它身上汲取一点微弱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