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周遭只剩下一片死寂，连往日的鸟鸣也没了。

沅湘无力地睁开眼，入眼的是碧空如洗，鼻腔弥漫着焦味，她撑着从地上坐起来。

满目的尸体，黑漆漆的一片。

沅湘出神地看了片刻，忽的眼眶发酸，却又十分干涩，落不了泪，也出不了声。

她站起来，越过那些焦黑的尸体，走到一棵树前，看起来如往常一般，依旧是绿茵茵的。

沅湘将手覆盖在树干上，即便是全身的灵力都没了，她也能感知到，这树已经死了。

沅湘不敢想在这次斗乱中，死掉了多少生灵，她自己有没有护住一枝花活下来。

大脑放空片刻，耳边却响起清凌凌的话音。

“你在关心它们的死活。”

沅湘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幻听，转过身去，竟是闻人泽。

此刻他哪里还有半分奄奄一息的模样，一身白净的衣袍，漂亮的眸子里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沅湘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却依旧被闻人泽抓住了。

“你甚至一点不在意我的生死。”

这还需想什么，别说那雷有没有劈下，就凭闻人泽失的那些血也是绝对活不了的。

沅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眼与闻人泽对视，却见他眼底泛红，那不是哭后的痕迹，那是堕魔了。

失去了一身的灵血，便不再克制魔气，入了魔，也便能重塑身躯活下来。

看着他这幅模样，沅湘没想到这种狗血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无奈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要接受这个现实。

见沅湘这无奈的样子，闻人泽只道她一定是极其失望，神魔不两立。

想到这，闻人泽一把抓过沅湘的手腕，眼神微暗，“怎么，很失望，很恨我？失望我中了你的计却又逃出来了，恨我入了魔。”

那手腕上的力气越发大，沅湘有些吃痛。

“没有，你先放开我。”

力道依旧未减，激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若不是现下没有力气，她必定要揍他一顿。

沅湘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疼。”

说罢，那人松了些，像是怕她跑了，却没撒开。

“我告诉你，我当时问了你的意愿便已是想帮你逃出去，他们做了什么我不知，至于那个法阵，我也不知。”

越往后说，沅湘越发没了底气，解释得跟没说一样，一问三不知……

闻人泽盯着她，眼中明明暗暗，终是哂笑一声。

“你说得这些，不觉得有些好笑吗。”

话落，沅湘神色复杂看了他一眼，又急忙撇开了。

自己已经解释了，不对。自己为什么像一个罪人一样，被他抓着在这里解释？

沅湘突然想从那堆尸体里面把青阳真人揪出来，彻底挫骨扬灰！

“爱信不信。”

沅湘抛下这一句，她自己的事还多着，岐山几乎被毁了，哪有闲功夫和他扯这些。

更何况，他也活下来了不是吗。

大不了给些补偿。

还未往前走一步，整个人忽的被拉回去。

闻人泽看着沅湘衣衫上尽是染上尘土，白皙的脸颊脖颈上也是灰扑扑的。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落到沅湘的脸庞上，一点点给她擦拭着，却又像撒气一般，按得她疼。

沅湘被他这举动整得心里发毛，现下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若是将闻人泽惹火了，估计要把她的血给放干净……

所以……现在他就是在警告自己是吧。

沅湘吞咽，前一刻还雄赳赳气昂昂，此刻像个小鸡仔一样。

“你走什么，这么不想见我？”

“……”

“你不想见，我偏要日夜相见。”

闻人泽被她这沉默气得发笑，随后又敛了笑意，问出插在心口上的那根刺。

“你是不是同他们一样，也想要我的血，也想要我去死？”

这不是疑问，更像是在陈述。

沅湘眉头皱在一起，虽然知道他八成不信，但还是摇头。

“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何不救我？”

“我——”

沅湘刚要说话，却又闭了嘴，这个问题绕来绕去解释不清楚。

见着她微张着唇，闻人泽的手指滑落到她的唇上。

温热湿滑的触感传来，沅湘下意识抿嘴，口腔里蔓延开一股腥甜味。

闻人泽清醒的眼中没有一丝意动，他收回手。

“你不是想要吗，送你了，记住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