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枝凪斗一扭头,正透过一扇窗看到了玻璃那边一个坐在椅子上输液的阿瑟,“那不就是他吗?”
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找到了那个看上去思想便有些放空的人。
“或许他的档案是被存盘了。”
确认了人在医院,他按照狛枝凪斗和肖现在所在的楼层所属的院部进行调查,“我找到了,上面的确诊结果是多形性成胶质细胞瘤,晚期。”
“脑瘤晚期,谁会想要杀死一个将死之人?”
肖话音刚落,就看到玻璃对面,狛枝凪斗已经走了过去,站到了阿瑟旁边,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芬奇,我必须得说,允许狛枝凪斗跟出来真是个巨大的错误。”
这家伙完全不受控。
狛枝凪斗的视线一落到阿瑟的身上,对方便像是感觉到了视线一样,开始说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从蜜蜂和蜻蜓的区别到他觉得自己大脑就像是计算机,硬件已经损坏,数据混乱什么的。
不,这不是无逻辑。
阿瑟在解释自己的病。
狛枝凪斗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询问,只是站到阿瑟面前,阿瑟就开口了。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起范儿,顺手把阿瑟的病历本拿了起来。
果然,阿瑟马上就开口问,“你是我的新医生吗?还是说我只是忘记你了?”
但狛枝凪斗注意到,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真的迷茫,这不像是一个脑瘤晚期的眼神。
太清明了。
狛枝是在医院绝症晚期关怀部见过很多类似病人的,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为什么他会去绝症晚期关怀部?
因为狛枝凪斗也是属于应该被“关怀”的群体。
在确认入学希望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确诊过淋巴癌第三期及额颞叶失智症。
入学通知和病危通知是一起下来的,就像是他的幸运和不幸。
当然,这个失智症似乎走向了奇怪的地方。
但癌症晚期是跑不了的生理特征。
“你做了什么?”
狛枝凪斗直接问道,“你把什么藏起来的东西忘记了吗?”
阿瑟迷茫地歪头,“我就像是个坏了的硬盘,我……”他似乎在考虑自己做了什么,一抬手,对着输液的位置说道,“对了,我做了这个,我给自己插|进去输液针了!”
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就在这时,背后有人抓住了狛枝的肩膀,是个看上去很魁梧的男人,“你是什么人,我没有在这里见到过你。”
狛枝一转身,露出了胸口上挂着的实习医生卡,“我轮岗到这里,你是……病人?家属?一副007的样子,你是黑衣人?接下来不会要拿出你神奇的照相机来让我失忆了吧?我想要体验一下。”
他的表情和动作,让人很难判断狛枝凪斗是个精神病,还只是开个玩笑。
西装男显然很警惕,肖也在此时出声走了过来,她露出严厉的表情随机应变,“实习生,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乱跑,之前随意进入别人的病房被打的伤还没有好,你就已经忘了疼?我是不是告诉你,你今天只是来熟悉环境的。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已经有独立诊断的能力,不需要任何指导了!”
肖没有用吼的,但眼神锐利,看上去就像是个凶悍的老师正在教育自己的学生,这样的教育气质让她顺手拿起病历本,快速扫过上面的所有内容,“如果你觉得自己真的学得很好,那么我问你,面对这样脑瘤晚期患者,我们要如何确认他的认知力?定向力测试要如何做?”
狛枝凪斗只是吸了半口气,肖的训斥就已经下来了,“你不知道——医学院没有教你们这些基础吗?你要用言语去引导他们,大脑有自己的运行方式,看着我,”她转过身,将严厉舒缓下来,对着阿瑟问道,“亲爱的……克雷普先生,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生病?我猜。”
“你还记得自己是哪里生病了吗?”
“大脑?记忆?我的大脑坏掉了,记忆如洪水一般涌出,甚至包括那些不该涌出的记忆,太多了,也太乱了。”
“不该?克雷普先生,集中在能够想起来的东西上,告诉我那些记忆。”
阿瑟·克雷普皱眉,思考着正要开口,却被那个黑衣人打断了。
“摩尔医生?我也没有在这一层见过你,你不是他的医生。”
这个人很警惕的。
“你没有见过我是因为刚从纽约综合医院转过来,对于这个医院来说是‘新人’,不然你以为带实习生这样的倒霉差事怎么落在我身上。”
肖看上去简直不像演的,已经完全是在和频道中的其他人在抱怨了。
狛枝凪斗表情一丧,“唉,像我这样的渣滓,医生会嫌弃我也是正常的呢。”
黑衣人紧盯着肖,向前一步用身体将阿瑟和他们隔开,“管好你的实习生,这里不是你们的教室。”
肖面对他的眼神毫不示弱,尽职尽责地完成着自己的人设,她给了狛枝凪斗一个眼神,“听见了吗,这里不是你医学院的教室。”
说罢,便带着狛枝凪斗离开了这扇门。
身后门一关,肖马上在耳朵上按了一下,“芬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有政|府安保人员在保护克雷普——IT顾问是个很模糊的头衔,常驻马里布、技术人员,又受到这样程度的保护,我猜他有相当高的权限。”
“而他的肿瘤让一些不该涌现的东西不断涌现……某些政|府机密吗?”
“说不定是有人想要杀他灭口——如果他胡言乱语的是政|府机密的话,这也不奇怪。”
“嗯——你们确定吗?”
狛枝凪斗皱眉,“我倒是觉得他没有生病。”
肖回头,“他是脑瘤晚期,这样的症状不是轻易能够伪装出来的。”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至少没有他表现得那么严重。”
狛枝凪斗自己就是逻辑错位的大师,“他的眼神清明,这可不是一个定向力认知出现问题的人应该有的状态,他一看到我的白大褂站到他面前,就开始了反应,言语、神态和动作,我就像是也给开关。我觉得,那说他是故意表演给我看的,也说不定呢。”
“……阿瑟确实有给自己伪造病历的能力,伪造肿瘤难度大,有被发现的风险,但如果只是伪造病情预判,把前期改成晚期的话——阿瑟完全可以做得到,”芬奇思考着狛枝凪斗所说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脑瘤让他记忆混乱——他想要让自己表现得混乱吗?”
肖皱眉。
“咔嚓”一声,背后的门突然打开。
不知道是不是肖和狛枝凪斗与阿瑟·克雷普的交流刺激到了那些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肖顺着开门声转身就看到了他们在转移阿瑟。看着三个黑衣人把他围在中间的样子,她皱眉,“他的安保人员用的三人楔形站位。”
“所以?”
狛枝凪斗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楔形站位”。
“所以,他们是特勤局的人——特勤局在保护他。”
肖说。
芬奇接话,“或者,特勤局在监视他——我了解阿瑟的为人和性格,他不可能是加害者。”
“那他隐藏的记忆——或许也是故意隐藏的记忆就是关键。”
狛枝凪斗抬起手,用手圈成圈放在眼睛前,假做望远镜,“芬奇先生,你和克雷普先生关系好吗?”
“额……根据过往经历来说——是,我们有过不错的关系。”
肖明白了狛枝的意思,“所以,你觉得他会和他说吗——考虑到,我们已经有大概方向了。”
和AI有关,又是一个IT顾问,被特勤局控制……
想没有方向都难。
“也许。”
芬奇并不敢确定,“就像我了解他相信他一样,他应该也相信我——至少和特勤局比起来,我认为他或许会对我有更多的信任。”
“那问题就容易了。”
肖几乎迫不及待地就想脱下身上的这身白大褂,“制造一点混乱,我们把他劫走。”
把人劫走,这可比一直跟着阿瑟去探求真相要容易多了。
熟悉的号码确实是要比陌生的号码占据一些先天优势。
“我会给你们安排好路线和安全屋。”
芬奇把医院的平面图调了出来,入侵掌握了消防信号,“需要我帮忙制造混乱吗?”
肖的视线投向消防信道旁的消防按钮,“我知道要如何制造混乱。”
说着,她顺着消防按钮向前一看,肖的表情突然变了,赶紧背过身去,“芬奇,新情况,我们这里有FBI。”
“是让热探员和罗西探员,我记得他们。”
狛枝凪斗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BAU掺和进来显然会让制造混乱的麻烦程度大大增加。
“或许是为了昨晚的案件,我猜。这家医院有技术最前端的药剂实验室。”
芬奇猜测着,昨晚在那所医院内喷洒的药物一定会被送去检测,而且为了准确性和效率,能够提取那样多的样本,送去多个地方检测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
这里或许就是其中一家。
“怎么办?”
肖问,“如果阿瑟被转移走再想去寻找就难了,公共场合是最容易劫人走的地方,芬奇,要动手吗?”
动手,就意味着不可避免地可能要和FBI起冲突。
“没有这么麻烦。”
狛枝凪斗把胸牌摘下来放在手边的窗台上里,“制造混乱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给没有看过POI的小伙伴提示一下,阿瑟确实有和芬奇相似的能力,当初在制造“机器”的时候,是好多项目一起启动的,阿瑟负责的项目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