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对艾德里安来说也是一种精神麻痹的方式。即使对富冈义勇和蝴蝶忍的死早有所知，即使在昨夜开始之前，那两人便已经私下和他道过别，但当事实真的冲击到眼前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并无法被轻易接受，更难以马上释怀。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当然，布鲁斯要做的事情多了，罗德就等于是放了羊。

布鲁斯完全没有要把她怎么样的意思，这让她很意外。虽然嘴上说自己绝对不要和艾伯特一样，被关在那样封闭的空间里，但她在心里也并没有指望真的能完全自由——尤其是像现在这样。

她爱做什么做什么、爱去哪里去哪里。

用布鲁斯的话来说就是，既然空间无法桎梏住她，那便也没有必要做什么自欺欺人的无意义的事情。

他说得有些道理。

不论事实是不是布鲁斯真的放手对罗德的事，但至少给罗德的直观感受就是，那种穿透性极强的视线没有了，她一下子就感觉轻松了不少。

哥谭的环境复杂，正好适合让她找个没有布鲁斯的角落好好研究一下那契约当中的反派意识究竟有什么作用。

要说其中所蕴含的能量自然是多得可怕，哪怕是千年伯爵意识的部分碎片都能够给现在的罗德提供足够多的力量。

力量——这是关键吗？

时空局的目的总不能这么单纯吧。

罗德低头沉思，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在蝙蝠洞里被沾到衣服上的一些“小玩意儿”正在忠实地记录着她的动向。

她只是专心地观测着契约中存放的反派意识，这些穿越时空的东西身上都带着特殊时空点的波动。

这种波动非常、非常微弱，如果不是罗德原本就是相同系列的能力，哪怕是专员这个时空局打工仔都无法察觉到这种波动。

被封印起来却还能产生这样的波动。

这让专员有些担心，契约的封印并不是绝对的。如果积攒的时空间能力足够多、反派意识的信念足够强，——两个条件同时达成之下，这些反派意识就有二次逃脱的风险。

虽然专员的心中对手机反派意识这件事也有疑虑，但是要让他返工一次做过的工作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利用了罗德对空间力量的掌控，直接将反派意识上所还带着的时空点能量吸收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准确的来说，是罗德的契约里。

一瞬间，这种空间能量在罗德的体内充盈起来，甚至有些满涨。她对空间的感知力一下子扩大，几乎将整个哥谭都包裹了进去，她对空间的敏感度也直接提高了数倍不止。

这样突然被提升至巅峰的空间敏感并不能长期维持，真正的巅峰只有那数秒的时间。

但就是这数秒的时间，让她一瞬间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诶？时空点的波动？”

罗德手一翻，把常人原本就看不到的契约收了起来，眼神投向西南的远方。

波动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个世界还有拥有像她一样的空间能力者吗？

——本来，世界这么大，有这样的能力者其实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这个时空点的感觉。

只有数秒的时间，罗德来不及详细确认，可那种时空波动非常熟悉，有一种穿越了足够远、足够长的时空的感觉。

就像专员一样。

这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有过圣洁伴随着Apocryphos穿越的前车之鉴，罗德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坑？

略微犹豫了一瞬，罗德决定亲自去看看。

谨慎起见，她甚至没有直接开时空门，不同的时空点相撞有可能会产生一些控制以外的东西，所以她只是顺着刚才的感觉朝着西南的点上移动。

没有时空门也没有会飞的雷洛，罗德本身的速度并不快，但好在哥谭的轨道交通非常发达，罗德坐在轨道车上顺着方向很快就去到了目的地附近。

明明还在同一个城市，明明相隔也不算太远，可罗德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里和刚才伯利莱区附近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这里的街道整洁，道路宽敞，建筑的间隔宽松，甚至还有足够面积的绿化——草地、灌丛和树都被修剪得非常整齐，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和绿植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人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着仿佛雨后的清新。

一眼望过去的配色，绿化旁边的消防栓都仿佛起到了点缀的作用，红色一处一处的，这里似乎正是地下水管循环的连接点，让这里的消防栓都比其他地方要多。

就连街上行走的人也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也多是行色匆匆，但他们每一个人的衣服都肉眼可见的整齐，脸色整体看上去也更加红润健康，这是认真打理过的模样。

果然，不论是在那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往往比人与动物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罗德在心里略微腹诽了一下，她并没有什么博爱之心。

环视四周，她刚才的感知大致就只能定位到这种地步，那个时空点出现的时间太短，她没有办法定位得更加精确。

——似乎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异常。

她沿着道路，用视线数着眼前的建筑——这里不少建筑都带着复古的风格，又高又大的圆柱支撑在建筑门面外，看上去非常庄严。建筑旁的马路上有一串黄色的校车通过，其他的车都在避让。

突然，罗德听到“砰”的一声，那建筑的侧墙发出一声巨响，墙面马上裂出一个大洞来，一辆黄色的校车从那个洞口里出来，接着便这样光明正大地在这个即将要拐弯的地方跟上了前面的车队。

校车的路子都这么野的吗？

罗德震惊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中，当然也有许多人看到了这一幕，但是前面拐弯的校车不知道，他们可不能停下来看热闹，只敢开得更快些，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正和校车逆向而来的警车也正错开最后一个假校车从那个洞口开出来的画面，自然而然，他们也不会阻拦校车，反而会选择避开让他们赶紧走。

这是利用了一个空间的视觉错位，最显眼的东西往往也是最隐蔽的。

罗德过去也曾经用自己的能力多次营造这样的效果。

她没有太多兴趣，抬眼便顺着看那个被炸开的窟窿看了进去。清晰的视野里，他看到了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的尸体，有血液成滩，里面的墙面地面都不平整，一看就是经历过某种激战。

但大概是墙壁的隔音效果太好，外面行色匆匆的人竟然都丝毫都没有察觉到里面那乱糟糟的情况。

距离足够接近，罗德良好的视力让她顺着便直接看到血泊之中倒着的人，不仅有建筑中原本就穿着整齐的人，还有一些穿着略带凌乱、颜色也过度饱和衣服的人。罗德之所以一瞬间就把他们归到一类，是因为他们有着带有普遍性的“特征”。

——每个人的脸上都画着明显的小丑模样。

这比亚连·沃克的风格夸张多了，那一张张脸写着狰狞，和地面上血液一样鲜红的染料在他们或脸上、或面具上勾勒出巨大的笑脸，看上去没有一点小丑应该有的娱乐性，反而是透露着几分瘆人。

“小丑……”罗德想起来了，她对这个词的熟悉可不仅仅是来源于亚连，更近的地方是来源于杰森。

那个夺走了杰森生命，并且给他留下了巨大心理阴影的人。

所以——刚才那辆假校车里，还有其他同伙，甚至有可能有小丑本人，是吗？

原本对这件事兴致缺缺的罗德一下子就变了眼神，转过一个街角还能分辨出那车行进的方向。

校车毕竟有自己的功能性，所以它的速度不快，最后那个混迹其中的车在一条街的范围内，自然不能显得太过扎眼，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这就给了罗德跟上去的机会。

她的灵巧程度放在整个诺亚团体之中也是顶尖的，她在马路中的车流中穿梭，踩在车顶上跳跃，直至落到那个校车顶部，甚至没有制造出一点声音。

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车顶上多出来的异状。

罗德压低身体，透过天窗隔板，她能够听到里面的声音。

“下一个，下一个——布丁，那里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是女人的声音，她的话语还伴随着挥舞着什么东西的破风音，像是在挥舞着什么钝器。

她的声音并不难听，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她的语气甚至仿佛也只是个玩游戏有些上头的正常女青年。

不过回应的男声就有些不太正常了，明明没有女声那样高扬的音调，也没有女音的那样的抑扬顿挫的语气，但一字一顿之间，却让人听着一阵被蛇缠上的黏腻冰冷，“当然是一个更能引起小蝙蝠注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