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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正神 提笔再战 24483 字 5个月前

四人都不在意他人目光,安从郡自然地跟在陆风的身边问:“先生觉得先前听见的诗如何?”

安从郡说的是方才他们路过游学队伍时,从队伍中传来的新作的诗。

想起那诗,陆风思虑良久,淡淡道:“挺好。”

听见这两个字,安从郡捋捋胡子,“嗯,对那作诗的学子来说可能还不错。”

但是要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差强人意。只是大家素不相识,他们也不好跳出来说人家的诗太差,所以陆风说挺好两字还挺合适。

“前方有个三重凉亭,听说只有文采出众之人才能进入亭中,先生可有把握?”

安从郡笑着问陆风,其他三人也看了过来。

相处半日,他们对陆风的观感不错,在棋艺方面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厉害,就是书法之上,有安从郡的话在前,他们也不会质疑。

不过作诗写文上却是丝毫不知,所以他们都很好奇陆风在这方面有没有建树。

面对安从郡的问话,陆风只是笑笑,“陆某是同几位老先生一道来的,自然是几位老先生在何处,陆某就在何处。”

他怕这几人印堂发黑,一不小心倒了大霉,所以要跟着他们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身上的黑气如此厚重。

闻言,易水寒几人爽朗大笑,“那先生可要用心了,我也听说此凉亭顺山而上有三层,一层一诗,这可不容易。”

要在短时间内连作三诗登顶是不容易的,有人能拿出一首就已经是绞尽脑汁,文气耗尽了。

面对几人的笑声,陆风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身为读书人的傲气,让他们都认为没有年轻人能跟上他们的步伐。

只有安从郡若有所思,然后看着自己的几位老友,又看着陆风,“那我便尽量跟上先生吧。”

易水寒他们对安从郡的话感到有些意外,几人都若有所思,但是都没有说话,而是向着前面的亭子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读书人看见他们后,都拱手行礼,这是对长者的尊敬。

来到凉亭前面时,这个地方已经围聚了不少的人,男女都有。只是女子多以轻纱覆面,叫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容。

陆风听见身旁有人议论。

“今年登亭有些难了,三亭之中,到现在只有两亭有人登上去。”

第一亭还好,上面已经坐下了十多人,看来是在苦思冥想第二亭的诗词。

而第二亭上却只有三人,同样也是在想诗词之事,只有第三亭上空无一人。

陆风他们到来之后,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为他们让路,依旧是不少人对他们的身份感到好奇。

“这几位老先生不知是什么来路,样子看着十分厉害。”

“他们身后跟着的年轻人眼睛似乎……”

“那年轻人应该是跟着家中长辈来长眼的吧,就是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里虽然是濠州地界,但是因为此处山坳中的梅花十分有名,所以也有不是濠州之人来到此处,这里出现新面孔也不足为奇。

陆风好似没有听见旁边人的议论声。他往手中青竹竿上附着功德,朝地上一震,当初教宫巡缮的手段再现,整个山坳的情况被他尽收眼底。

他的动作很轻,无人察觉。

陆风最先四处环顾,在确定山坳之中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向那所谓的三重亭看去。

确实如安从郡他们说的那样,三座亭子顺山而上,每个亭子相隔有二十个台阶,第三个亭子与地面有几丈的落差。

与寻常亭子不同的是,这三个亭子中央都有一个石碑,碑上都贴在一首诗。

“登亭细则为何?”

安从郡来到濠州有些日子了,所以对这个山坳中的文会比较了解。

给几人解释道:“这梅花能开几日,但是这人却不是天天都来的,所以前人来之时会聚在一起作诗,然后选出最好的三首诗,依次贴在三个亭子的石碑之上。”

“后来的人若是能作出比这三首还要好的诗词,自然就能登上亭子。”

“而且今日文会结束之后,明日还会从今日登亭人的诗中,选出更好的诗词贴在石碑之上,再等人前来挑战,如此循环,直到梅花凋谢。”

“最后一日留下的诗,就是今年最佳。”

所以现在凉亭之上贴着的,正是昨日作出来的、最好的三首诗。

但易水寒几人对那三首诗的评价,是勉强。

这终究只是一个小文会,所以来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角色,所作的诗在易水寒他们眼中自然也算不上太好。

只有第三亭上的诗让人觉得尚可。

几人并不着急登亭,而是观望了一阵。安从郡则是将那亭上贴着的三首诗依次念给陆风听。

在陆风听来,这三诗其实也挺不错了,只是它们运气不好,遇上了易水寒这些人。

许久不见有人登亭后,姜云台才道:“咱们开始吧,赌赌看谁的诗会留到最后,成为今年最佳。”

第136章见微知著

易水寒抚须笑道:“可惜了,今日之后,无人能再登上三亭。”

有他们几人在,只要不是其他大儒过来凑热闹,那今日之后,今年的登亭游戏便到此结束。

而且几人对自己的诗都十分有把握,认定明日石碑之上一定会贴上自己的诗。

他们的话并没有任何掩饰,所以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谁先来啊?”姜云台胸有成足,大有一种强者让先的气势。

“长者为先,易兄先请如何?”

他们几人之中,就是易水寒的年纪最大,其他人都觉得这个提议挺好。

但易水寒看了看几人,笑着道:“要想清楚了,若是老夫先出手的话,你们就没有展示的机会了,被老夫抢了风头可不要哭鼻子。”

就在易水寒他们商量谁先来的时候,旁边有读书人凑到陆风的身边问:“不知道兄台几人从何处而来?濠州附近的书院我都知道,但是从未见过你家的这几位长辈。”

“……”

陆风其实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但就在他想说自己与易水寒他们并无特别关系时,突然发现与自己搭话的男子身上有一缕透明的、犹如蛛丝一样的东西正在随风晃动。

微弱且渺小的,仿佛是这男子在哪个角落不小心挂上了蛛网一样。

但陆风一眼就认出这并不是什么蛛网,而是文气,如蛛丝一般的文气。

“文气抽离……”

这个想法在陆风心中出现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不可思议,未曾想到文气竟然还能被抽走。

只是当他顺着蛛网看过去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寻不到蛛网的尽头,仿佛网突然断了一样。

“嘁~无礼之辈!”

说话的人见陆风沉默不语,显然是误解了他的意思,还以为是陆风瞧不起自己,不屑同自己说话,遂心生不满地远离陆风。

陆风这才回过神来,只是他现在无心解释,而是环顾起了周围的人。

但是无论看谁,他都没有再发现相同的情况,直到他看向刚刚走开的男子,顿时发现对方身上的蛛丝又不见了。

“是距离太远了。”

明白事情的关键处后,陆风反而是后退两步远离人群,直至退在角落里的梅树下,这才左手作剑指立于眉心,而后在指尖上凝聚功德,新研究的小神通瞬间发动。

“见微知著!开!”

见微知著的乃是法眼小神通,是陆风在道一圣地看书之时新开发的。

但因为这双眼睛本来就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他一度觉得这个小神通没有用武之地,直到方才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神通。

陆风只是小施手段就让周围的人忽略了他的存在,所以他很是放心的施法。

只见他双眼猛地睁开,原本无法聚焦的眼睛上出现了一层白色光芒。

此刻无论什么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皆暴露在陆风眼下。

但陆风看见眼前的场景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漫天蛛丝相互交错,每一个人都被一根透明细线牵着,宛如提线木偶。

这些蛛网有细有粗,但最粗的也只有毛线一样大,它们堆在杂乱不堪,像大网一样将所有人笼罩起来。

陆风追其尽头,却发现都指向了这些梅树。

可是细看之下,这些梅树却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只是普通梅树而已。

就在陆风不得其解时,他突然发现安从郡和易水寒等四人身上并没有这样的蛛丝。

“是因为刚到此处的原因吗?”

发现端倪之后,陆风解除小神通,不适地缓了缓眼睛。

一切手段收回,安从郡立马就看向陆风,“先生何时来到树下了?”

安从郡感到奇怪,明明方才陆风还在自己身边的,不过他并没有纠结这事,转头就道:“先生,我们打算一同作诗,先生一起吧。”

大家一起来,免得还要争一个谁先谁后的问题。

安从郡凑近之后,陆风确定没有在他身上看见任何文气被抽取的迹象,便打算就从安从郡他们身上着手。

“好。”

先前与陆风搭话的男子诧异地看着陆风,他已经从安从郡的那一声先生中明白,陆风并不是谁的晚辈。

只是他不明白,一个年轻人如何能与这几位老先生平起平坐。

而且他始终认为陆风这人过于傲慢,目中无人。

陆风同意之后,安从郡对着周围的人拱手高声问道:“诸位,可有纸笔借来一用?”

周遭多是书院带着学生出来游学的,纸笔自然有。就在周围人掏纸笔的时候,突然有一道高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几位老先生,在下这里有笔墨纸砚和书案,若不嫌弃的话就用在下的吧。”

众人寻声望过去,就见一个少年在几个下人的拥护下挤了过来。而他们的身后,是摆好的桌案,上面还放着文房四宝。

陆风听见声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但是他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静静的在一旁站着。

贺展知没有注意立刻到陆风的存在,他径直来到安从郡几人面前,态度十分恭敬地拱手行礼,“笔墨已经备好,请。”

周围不少都是濠州人,一看见贺展知就瞬间认了出来,“原来是贺家的六公子。”

“我看他的模样怎么像是有备而来的呢?”

“嘘~贺家事不要议论。”

姜云台他们自然是听见了周围的议论的。安从郡也很意外,不明白这贺家人在搞什么鬼,一边找人威胁自己,一边又来献殷勤。

不过既然是现成的,那不用就白不用,于是对着陆风道:“先生这边请。”

看见安从郡的动作,贺展知这才发现一旁的陆风,他双眼一亮,但碍于身边下人太多,才忍住没有上前去打招呼。

陆风也好似没有发现他一样,径直与贺展知擦肩而过。

几人落座之后,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寒梅有傲骨,不为风雪垂。

陆风坐在梅树下,自身儒雅且带着些清冷的气质霎时便与梅树融为一体。

他伸手拿桌上的纸笔,发现这纸墨都比自己用的要好,明白这样的纸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看来贺展知用心了。

易水寒几人是用惯了这些东西的,提起笔便思索起要如何作诗。

安从郡时不时便看向陆风这边,见陆风迟迟不动笔,他眉头微皱,还以为陆风是遇见了什么困难。又想莫非陆风在诗书方面真有欠缺,想不到要写什么?

只是这个时候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先将自己的三首诗完成。

“这个年轻人竟然要和自家长辈们一道比试,这……”

“怕不是长辈吧,我看这几位老先生对那位兄台的态度可不像是对自己小辈的。”

“难道你们方才没有听见几位老先生也称呼他为先生吗?”

“莫非这位兄弟也很不得了?”

贺展知也看向陆风,他不明白前几日还要在街边摆摊挣钱的先生,为什么会和安从郡他们走到一起。先前见他穷困潦倒的样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竟然和安从郡认识。

不过如此也好,之前他还懊恼没有陆风的消息,没想到现在就再次遇见了,只是此刻显然不是上前打招呼的好时机。

梅花树下,安从郡几人相继提笔,从表情可见他们此刻都信心满满。周围的人虽然好奇,但都只能屏息等着,同时奇怪陆风为什么迟迟不动笔,反而盯着姜云台几人看。

若不是陆风看不见,早就有人跳出来指责他妄图窥伺偷学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已经有人相继收笔,众人忍者好奇的心,静静等着其他人一起写完。

而陆风终于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只见在武诏先写完之后,一股大拇指粗的文气被从他的身上抽离。如此粗的文气被抽走,武诏先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看着自己写完的诗微微皱眉,提起笔想却又无从下手,仿佛原本很灵光的脑子突然卡壳了一样。

陆风视线追寻文气而去,发现它在拐几个弯后进入了平平无奇的梅树里。

安从郡放下笔之后就率先去看陆风,见他纸上空白一片,不解地问:“先生如何还不动笔,可是有什么难处?”

陆风收回心神淡然一笑,不经意一抬手,所有人身上的蛛丝瞬间被斩断,包括安从郡四人身上的。

“方才闻香入迷了。”

陆风拿起毛笔着墨,打算以自己身上的文气来一探究竟,只是这就不得不借那些前辈的诗一用了。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①

手中毛笔停下的瞬间,陆风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抽离。

安从郡就站在陆风的身边,在陆风提笔的那一刻,他的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诗上,尤其等最后一句写完之后,他双眼放光,不自觉就将之念了出来。

话落,易水寒等人突然挤了过来,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都围在了案桌边。

“原来是有暗香来,难怪先生会闻香入迷,这倒是叫我不好拿出自己写的了。”

不仅安从郡有这个想法,易水寒三人虽然都觉得自己写的不错,但是与陆风写的这首相比,都有些微微逊色。

“这只是第一首而已,尚有两首未出。”

“对啊!还有两首!”

“这第一首就让人如此惊艳,那最后两首自然也不会差!”

众人都期待地看着陆风,先前心中有质疑的,此刻都不说话了。

陆风并没有注意他人的反应,他的注意力都在被抽走的文气上,感受到文气有停留,就继续写出另外两首。

为了尽快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在吸取文气,陆风速度很快,剩下两首诗相继出现在纸上。

离他最近的姜云台、易水寒、武诏先和安从郡已经看愣了,久久不语。

外面的人看不到陆风写了什么,见众人沉默,他们只能急得直跳脚。

“如此快就写完了?莫不是乱写的吧。”

“怎么都是这个反应?这究竟是写了什么啊!”

“咔哒!”

笔落的声音让众人回魂。

“咱们也别分什么先后了,一起亮出来了吧。”武诏先看完陆风写的之后,直接将自己的三首诗都拿了出来。

“一起丢人就不算丢人。”

其他三人点点头,“正有此意。”

贺展知十分有眼力见,一招手就有下人助安从郡他们贴出自己的诗。

陆风写完诗之后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至于诗如何处置,就随他们去。

先贴的是第一亭,亭中十多人见有新人来,都让出了位置,而石碑之上,一瞬间就多了五首诗。

五首诗都比碑首上贴着的要好,毫无疑问,他们五人在第一亭都登亭成功了。

但最好,是为有暗香来……

第137章山鬼抢亲

几首诗词一同出现,众人表情各异。

最惊讶的莫过于贺展知,当初陆风落魄摆摊的模样还在眼前,没想到再见面,对方不仅和大儒同路,还有这般才学。

几位老先生倒是抚须点头,眼中虽有惊艳,但仿佛早已料到。

“先生的字,确实顶好。”

安从郡与他们都不同,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在众人都被石碑上诗词吸引之时,他却发现不见陆风身影。

“奇怪,先生呢?”

安从郡离开人群,四处不见陆风后就向着梅林中走去。

另一边,陆风斩断众人的文气抽取后,这山坳中就只剩自己的文气在被吸走,他跟着文气一路寻找,终于在一个老梅树前停了下来。

“你这个家伙可真不好找。”

陆风一挥手就抹断了文气,见微知著再开,立马就发现了藏在树皮之下的东西。

安从郡找过来的时候,就见老梅树下站着一抹绿色身影,树上梅花虽稀疏,枯枝还占了大半,但这反倒是更添意境。

若是姜云台在此处,只怕会画瘾大发。

可惜了,偏他画技不精。

安从郡走上前,正想问陆风在此处做什么,却一眼发现陆风在扣这老梅树,此举可不像是温文儒雅、随意潇洒的陆风能做出来的。

“先生何故……扒这老树皮?”

树皮被虫蛀烂大半,只剩一些在苦苦支撑,但在陆风的轻轻碰触之下,那树皮还是带着无数碎屑掉落在地。

“这是……蝉?白色的!”

没有树皮的遮挡,安从郡立马就看见了那树干上藏着的东西。它通体洁白,只有半截拇指大,像是用白玉精雕细琢出来的玉蝉,蝉翼清晰可见。

安从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玉蝉,他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何况这还是寒冬腊月里的蝉。

而且他不明白陆风是怎么找到这东西的,它藏在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莫非是什么修真者需要的宝贝?”

陆风轻勾嘴角,解释道:“是宝贝,但不是修真者需要的。它还有个名字,叫文气虫。”

陆风手指轻勾,隔空取物的小神通出现,老梅树上的虫子就漂浮着来到陆风的手掌心中。

似乎是感受到危险,文气虫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安从郡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风的手掌心看,见文气虫是活的之后,是越看越爱,真如白玉一般。

他迫不及待的问陆风:“何为文气虫?”

陆风见安从郡喜爱这虫子,就将它放在安从郡的手中,给他一个细看的机会。

“米有米虫,书有书虫,文气自然也有文气虫。”

陆风解释道:“此虫以食文气为生,常出现在文气充沛之地,但它们极其脆弱,易死难活。”

听见陆风这么说,安从郡就歇了把文气虫拎起来看的心思,就让它静静待在手心里。

“文气虫的生存条件非常苛刻,它喜寒,所以气温太高会死,但若是气温太低也会死,没有文气会死,挪窝会死,五年内没有伴侣也会孤独死……”

而这山坳中的温度刚好,因四面环山的原因,寒风吹不进来。

虽然这个温度对人类来说或许很冷,但是对它来说却是刚刚好,但凡再冷点它就死了。

此处还常有文人墨客聚会,它可以一次性吸满文气,等炎炎夏日来临时它便夏眠,只等来年冬日再吸文气续命。

安从郡听了眉头紧皱,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麻烦。

“那先生你……”

陆风把它从树上抓下来,可不就是挪窝了吗?

闻言,陆风微微一笑:“给它换一个更好的窝就行。”

安从郡了然,合着这玩意儿还是个嫌贫爱富的娇气包。

“那先生抓它做什么?”

虽说世上不乏有收集奇珍异物的人,但陆风性格淡然,不像有这个爱好。

“莫非它还有其他的用处?”

陆风点点头,“它能吸取文气,自然也能孕养文气,反哺他人。吸一返二,这对文人来说十分难得,是个好宝贝。”

“文气反哺?”安从郡虽然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但明白这话代表的含义之后,心中也是十分激动,对手中的文气虫爱不释手。

甚至生出了自己也去扒扒树皮,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个的想法。

文气虽虚无缥缈,但自从文气笔出现之后,大家都明白,文气越高的人,才思就越敏捷,解文习字都比别人容易。

且文气柱越高,将来在文道上就能走得越远。

而现在竟然有一个东西能孕养文气,还是吸一反二,难怪陆风都说它是个宝贝。

陆风见安从郡这个样子,哪里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想要文气虫反哺并不容易,方才就是把你们所有人的文气都吸食完,也只够它熬到来年冬天,并不足以让它反哺。”

安从郡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像捧着烫手山芋一样,立马将文气虫还给陆风。

“它,它在吸收我们的文气?”

安从郡惊慌地双手在身上乱摸,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家伙竟然能同时吸收这么多人的文气,而且这么多人被它吸完,都只够它熬到来年冬天。

那想要它反哺的话,那得需要多少文气?

安从郡想都不敢想。

文气虽然能养,但是十年寒窗也养不了多少,这要是被吸走……

往深处想,要是这文气虫被有心人拿住,不知会有多少文人遭殃,十年寒窗,一朝就归于平凡。

就算再养也不一定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毕竟十六岁到二十六岁的十年,和四十岁到五十岁的十年完全不同。

“先生还是将它收好吧。”

安从郡现在一点都不想挨着这玩意儿。

“放宽心吧,你们的文气并没有被吸走多少,于你们而言就像是大海中被取走了一杯水。”

闻言,安从郡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他嘴上虽这么说,身体却离陆风越来越远。陆风见状就将文气虫收了起来。

安从郡看着文气虫凭空消失,双眼一瞪,立马就又挨上陆风,“想来先生是为了阻止我们的文气被吸,才来找这小家伙的吧,先生之恩,从郡无以为报,还请受我一拜。”

说罢,他拱手对陆风致谢。

“小事一桩而已,老先生不必如此,先回去吧。”

路上,陆风观安从郡印堂的黑气已经消散,便明白他们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不过好在今日自己跟着来了,要是不来,他们真的会被文气虫悄无声息地吸走文气。

确实也足够倒霉的,难怪印堂发黑。

……

三重亭。

原本聚起来的人已经又散到各处,但见陆风和安从郡回来之后,他们的目光就一直跟着两人一起移动。

看陆风的眼神也不似先前。

“先生,上面!”

姜云台他们三人已经在第三亭中稳稳当当地坐着了,见陆风他们回来之后,就招呼两人上去。

一二亭上人数没什么很大的变动,陆风他们从亭中过时,立马有人站起身拱手行礼。

陆风他们回礼之后径直上了第三亭。

“先生快坐。”

易水寒他们让出两个位置,邀陆风两人围炉坐下。

这正在烧的炉子和茶水,还都是方才向周围人借来的,为了雅致,还折了一支梅花插入瓶中,放在茶桌上。

姜云台一见陆风就感叹:“想不到先生在诗词上也这般厉害,不仅有暗香来,还有零落成泥后的香如故。”

武诏先对陆风的态度也变得亲近许多,“我倒是觉得那句,只留清气满乾坤,很对我的胃口!”

易水寒边给陆风倒茶边道:“以先生之能,为何不曾听过先生之名?若是先生也参加科举……”

陆风连忙抬手打住,“不瞒诸位,这三首诗并非是陆某所作,只是情急之下借了前辈们的诗来引出我想要的东西。”

要陆风以自己所学教书育人,可以,集两个世界之长培养人才,这是大善。

但若是要他用这些不属于自己,且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来与混元界的学子共争,这对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来说何其不公。

“不是先生所作!?”

几人对陆风的话感到诧异。

陆风点点头,“确实。”

这让易水寒几人感到疑惑,“既然是前辈,为何我等从未听过这三首诗?”

“因为他们并非这方世界的人……”

这次,就算是自认对陆风有所了解的安从郡也傻眼了,他反复思索着这句话。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陆风是怎么知道的?陆风又是哪个世界的人?

这个问题一直让他们几个纠结到离开山坳。

几人本来是相约来赏梅的,但后面却是一直浑浑噩噩,只有临走时带走了一身梅香。

天色渐晚,他们并不打算原路返回,毕竟摸黑可不好过河,所以打算绕一绕路,去上游过桥,然后在雅楼休息一夜,明日再回濠州。

路上,几人终于忍不住,想开口问个究竟。

但就在这时,陆风突然面色凝重地抬头看向天空,身上平和的气息霎时变得凌厉起来。

“先生,是有什么东西吗?”安从郡跟着抬头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有人来了。”

“人?”

姜云台他们不懂,为什么抬头看天能看见人。

但才几个呼吸过去,就有一道道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从山道中传来。

“还真有人,先生耳力真好,只是这脚步声……”安从郡从这不寻常的脚步声中听出了慌乱不安的意思。

不等他问,前方山林中突然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窜出来一群人,个个失魂落魄,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

这些人腰间缠着红布条,手里拿着锣等一切接亲才用的东西。

但是此刻他们身上不见一点喜气,反而是脸色苍白,嘴里还一直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安从郡几人对视,上前拉住一人,“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被拉住的人双眼无神,全身都在颤抖不止,被武诏先拦下后他本能地呢喃着:“抢亲……山鬼抢亲,新娘子被他抓走了……”

易水寒他们一连拦下几人都是这副丢了魂的反应,有的还激励挣扎吼叫着,让人不得不放开他们。

陆风见状眉头一皱,知道不妙的他拿起手中竹竿往地上一震,大喝一声:“定!”

霎时间,风止不动,一股白光以陆风为中心向四周荡开。

白光掠过那些接亲之人时,神志不清的众人像是被突然定住,身体不再挣扎,眼神不再混浊,直到他们神智恢复。

“这是……”

易水寒几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风,刚才那道白光他们都看见了。

“先生还是修真者?”易水寒喃喃自语:“感觉不太像,倒像是……”

“仙长救命啊!!”突然接亲的领头人啪一声跪在陆风面前,打断了易水寒的话。

“仙长救命!”

陆风不敢耽搁,直问新娘是在哪里被掳走的。

哪知这些人说了个大概的位置之后,却不让陆风去救人,而是紧张的缩在陆风身边,寻求陆风的保护。

看他们都被吓坏了,陆风很是无奈。

但是救人的事耽搁不得。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陆风凭空凝聚一枚功德敕令。

“几位老先生,此处不安生,你们拿着这枚敕令先和这些人回村去,陆某找到人后再与你们汇合。”

说完,陆风将功德敕令交给安从郡,自己则是腾空而起,越过山川后霎时消失在众人眼前。

“飞,飞走了,仙人!仙人飞走了!”

“有救了!是仙人!”

安从郡几人见过大场面,面对此情此景虽然同样震惊,但是理智尚在,让这些人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并在路上仔细问这个山鬼抢亲究竟是个什么事情。

接亲的领头人提起这事就脸色发白,牙齿打颤。

“我们本来是去隔壁村接新娘……但是回来的时候,就在,在那山中遇见了一个……鬼!鬼!!”

那人说着说着就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原本刚刚平复的神智又有迷糊的迹象,可见是真的被吓坏了。

鬼常有,并不稀奇。

易水寒他们都知道,“先生一个人能行吗?”

“先生应当可以。”

他们并不知道陆风实力如何,但看陆风凭空取东西,又御风而去的样子,他们觉得若是这都不行,那新娘也无法生还了。

提起陆风,武诏先他们齐刷刷看着安从郡,“陆先生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如此厉害,还有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先生只是一个普通的修真者。”

“至于认识……我是在先生摆摊挣钱时遇见他的,当时还以为先生就是一个吃不上饭的落魄读书人。”

安从郡紧紧拿着功德敕令,小巧令牌上的古朴纹路在他掌心留下痕迹,他后知后觉道:“对啊,我早该明白先生不是普通人……”

第138章接踵而来

陆风一跃就十分轻松地跨过两个山头,于半空中悬停之后,立马锁定了远处深山中若隐若现的鬼气。

“好浓的鬼气。”

人命关天,陆风不敢耽搁,身体瞬间如离弦之箭咻地一声射向鬼气所在。

眨眼间他就来到鬼气上方,却发现无法锁定鬼物的身影,脚下山林中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活物,只见鬼气不见鬼影。

陆风顿时明白这是鬼域。

虽然对陆风来说区区鬼域不足为惧,他一剑就可将这鬼域劈开。

但是那新娘现在在鬼物手中,他一剑劈下去误伤到人就不好了。

不过威慑威慑还是可以的。

“敕令!”

陆风只唤一声,一枚功德敕令就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而后化成光芒四射的一柄功德长剑。陆风拿着剑,在这鬼气森森的深山中,犹如提着一颗小太阳。

使得底下鬼气溃散不敢近身,陆风此举是为了震慑那鬼物,他若识相,现在还能逃,或许就来不及要那新娘的命。

果然,在功德长剑的威胁下,那鬼物确实是藏不住了。

才片刻的功夫,陆风就发现有一处鬼气翻腾,他立马持剑将鬼域劈开小口,以身入阵,向着鬼气翻腾的地方追去。

“嘭!”

陆风一落地,四周鬼气立马就像破了一个窟窿一样退开,露出了满树的红色布条。

这些布条整齐划一地晃来荡去,像极了一排排的邪魅鬼。察觉到远处有鬼气涌动,陆风明白是那鬼物反方向跑了,他提剑就要追上去,却被突然出现的一群红衣鬼影拦下。

这些鬼影同样在空中漂浮晃动,将陆风围在中央,像极了那些绑在树上的红色布条。

“障眼法。”

明白这是那鬼物在为自己逃跑争取时间,陆风便决定速战速决。

只见他左手作剑指,右手持剑直指苍穹,身上青衫猎猎作响,大喝一声:“诛邪!除恶务尽!”

随着他的声音响彻云霄,一道白色剑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片山林。挥剑落下时,周遭红衣鬼影瞬间化为灰烬。

“灭!”

满树红色布条顷刻就被白色火苗燃尽,鬼气也被瞬间烧光,鬼域从内部瓦解,露出了鬼物逃跑的方向,也露出了被吊在大树下的红衣新娘。

陆风眉头一皱,收住了向新娘劈去的剑势,剑威堪堪在新娘面前停下,但带起的风却掀开了新娘头上的红盖头。

陆风顾不上逃跑的鬼物,只因那新娘突然睁开眼睛朝自己扑来。

“来晚了吗?”

新娘满身鬼气,双眼泛白,脸色苍白如纸,这让陆风以为自己来晚了。

但当新娘张牙舞爪地来到身前时,他却发现这新娘身上还有人气,只是被灌了大量鬼气成为了傀儡而已。

“有救。”

陆风收回长剑,定定站在原地,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但在新娘冲上来的瞬间,他左手剑指指出,刚好隔两指宽的距离指在新娘眉心。

轻声道:“诛邪,退避。”

温和的功德顺着指尖从新娘眉心进入,使得眉心闪闪发光,但这柔和的能量却让新娘突然激烈挣扎起来。

“吼!!!”

一个半人半鬼的哀嚎声响彻山林。

幸好这山里没有住户,否则定会被这叫声吓破了胆。

功德大放光芒,新娘全身抽搐。霎时,无数鬼气从她的七窍中涌出来,然后在触及功德时被烧成白烟后消失不见。

陆风看着从新娘身体中涌出来的鬼气,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来得及时,这女子还有一口人气在,若是晚来一步,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鬼气被尽数驱赶出来并消灭后,女子不再双眼翻白,虽然脸色还很苍白,但至少是活下来了。

陆风看她身上阴气重,猜想这应当就是她被鬼物抓来的原因,若是那些男子就不易练成傀儡。

“可怜。”

陆风留了一丝功德在女子眉心,希望她能睡个安稳觉,而不是噩梦连连。

另一边。

逃跑的鬼物在看见那一道冲天剑光之后,逃得更加快速,几乎是吃饭的力气都用上了。

“娘的!那究竟是什么人!”

方才在鬼域之中他就感觉到有大恐怖逼近,不得已之下只能放弃刚得手的傀儡和苦心经营的地盘狼狈逃跑。

想他做鬼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小心,从来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没想到就是想抓个人来当傀儡,这立马就遭了秧。

“该死的!绝对不能让我一个人遭殃!”

看见那一剑之后他实在是太害怕了,他无法想象自己孤身面对那一剑的下场,所以瞬间有了死也要拉上别人的想法。

刚好群山的另一头,有一个巨大的山洞,起初山洞里还有人住,但是现在却成了一个鬼窝。

就在陆风挥剑之时,有一鬼将正带着几个小鬼在山洞门口站着。

他们都看见了那带着恐怖威压的剑光,个个都呆立原地,噤若寒蝉,半晌后才喏喏开口。

“那边发生了什么?”

“那剑光是什么东西?莫非是那个家伙招来了大修士!?”

“不可能,那家伙胆小怕事,若是能躲着,就绝不会出去兴风作浪,身处山道附近都没有见他动过几次手!”

几只小鬼议论纷纷,都不觉得会是那个胆小鬼惹的事。

好在那剑光消失之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而且那里离他们山洞相隔了十多座大山,想来那大修士也不会突然跑得他们这里来。

至于山那边的那个孤身小鬼,谁管他啊。

几盏茶的时间过去,确定不再有什么动静之后,那鬼将就让小鬼们都回到山洞里面去,近期不要出去晃悠。

“最近都小心一些,那胆小鬼应该死了,这么强的剑光他逃不了,等过段时间太平了,咱们再过去收他的地盘。”

“是!”

可就在众鬼回山洞的时候。

一个犹如催命符的声音在山洞的不远处响起来,“大王救命啊!”

那鬼将不可置信地回头,在看见那本该死在剑光之下的小鬼时,立马目眦欲裂,愤怒转为惊恐。

他哪里不明白,这个家伙往他们这里跑,就是想拉他们一起死。

“拦住他!快拦住他!”

鬼将一声令下,无数小鬼一拥而上,和那逃过来的鬼物撕咬做一团。

陆风腾云驾雾而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混乱的场面。

正急得恨不得亲自手挫了那胆小鬼的鬼将,突然听见了铮铮剑鸣声,他脖子僵硬地缓缓抬起来。

就见山头上悬着一把泛着白光的巨剑,剑上的寒意浸透了他的骨头,恐惧像一条条铁链禁锢了他的手脚。

而在巨剑的旁边,一团白云正悠悠地漂浮着,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那云团之上有一个负手而立的青色身影。

他俯视下面的一切,犹如在看蝼蚁。

看见陆风的那一刻,那鬼将自知不是对手,瞬间瘫软在地,他都不明白陆风是何时到这里的。

“完了,全完了……”

陆风旁边还有一团白云,上面托着一个昏睡不醒活人,鬼将顿时明白那一直躲着的胆小鬼物,为什么会突然惹到大麻烦。

全因为他要炼傀儡。

可是鬼将不想束手就擒,并以为陆风没有注意到他,起身便跑。周围小鬼见自家大王都跑了,顿时作鸟兽四散而逃。

被撕咬得面目全非的鬼物见陆风这么轻易就追上来,他深知逃不了,干脆不逃了,做出最后的殊死一搏。

只见他周身仅剩的鬼气凝聚成漆黑鬼手,向着陆风抓来。

“死到临头,还敢逞强。”

陆风欲要动手,黑蛋它们三个小家伙突然从他袖间飞出。

黑蛋挡在陆风面前,身上的懒散和傻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陆风头一次看见出手,它就犹如鬼魅,速度极快地冲上前去,不用任何技巧和法力,瞬间将硕大的鬼手撕成碎片。

顺带连那个鬼物也被它三两下扯得鬼魂消散。

平时只知玩闹的三个家伙在这一刻无比给力,犹如狼入羊群,瞬间将那些逃跑的鬼物消灭,山林间随处可见都是电弧,这是紫雷的杰作。

因为控制不好力量,这片山林都被烧焦了,到处都是雷劈木。

而逃跑的鬼将也被赑屃带了回来。

那鬼将没想到才是片刻的时间,自己的山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尤其是那个会放电的家伙,不知道它一块令牌为什么会这么恐怖,他都不敢想自己要是挨上一道雷,那滋味会如何。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

“抓人炼傀儡的事不是我做的,是之前的那个家伙做的,与我无关!”

“我们虽然知道怎么炼傀儡,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仙人饶命。”

不是他不想做,只是没来得及做,他也没想到那个胆小鬼竟然敢抢在他前头,给他们招来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鬼将对着陆风连连磕头,他顶着那青面獠牙十分瘆人的长相,跪在陆风脚下瑟瑟发抖,看着颇为诚恳。

但陆风却生不出半点同情的心,只是毫无情绪地问:“这个山洞门口还有黄土和石块砌成的灶,想来这山洞以前住的应该是人吧!”

听见这话,鬼将身躯一颤。

下一刻,悬在头顶的剑毫不犹豫落下,十分简单地劈死了面前的鬼将。

功德长剑消失,陆风看着这一山的废墟,又看看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点点功德。

他挥手间将这些功德聚拢在掌心,将多余的收走之后,剩余的就把它们揉碎撒向了脚下被雷电烧焦的大地。

这些细碎的功德像是细雨一般融进土壤里,净化了残存的鬼气。

陆风为这片山头埋下了生机,只待开春时,万物便可复苏,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下次不可如此,要学会收敛自己的力量。”

紫雷对陆风的话表示不认同,这已经是它最小的威力,但凡不是它收敛了,这地方早被它夷为平地了。

紫雷还炫耀似的在黑蛋面前转了几圈,毫不意外,两个家伙又斗起来了。

陆风看着它们感到无奈,将之收回袖中去后随便它们怎么闹。

陆风见众鬼皆除之后,带着云团上昏迷不醒的新娘就起身回去。

可半路却见远处有光芒大作,陆风认出那是敕令的气息。

想起交给安从郡他们的功德敕令,陆风眉头紧皱,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得腾云驾雾朝着敕令的方向赶去。

就在小半个时辰前。

安从郡他们和那伙接亲的人终于回到村子,告知了新郎花轿半路被鬼物劫走的事情。

听闻这个消息,村里人乱作一团,都是无比惊慌。

新郎更是说什么都要去找人,好在听安从郡他们说了陆风的事后,知晓有仙人去救人了,而他去了什么事都做不了,甚至找不到人在哪,这才消停下来等消息。

但是听见有鬼,众人都十分心慌,所有村民都报团挤在一起,非要等仙人回来。

陆风也说过在这里汇合,所以安从郡他们也只能在这里等着。

没想到最先等来的竟然是贺展知。

第139章血僵出现

村子里的人都挤在新郎家。

一是想看看那新娘救不救得回来,这成亲之事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二是好奇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听接亲的说可以飞来飞去,他们实在是好奇;三则是因为害怕,大家都挤在一起,人多胆便大了。

但精神高度警惕的情况下,就是有一点风吹草动众人都会如临大敌。

所以在贺展知这个陌生人突然出现的时候,可把众人吓得不轻。

幸好安从郡几人认得他。

安从郡对贺展知的出现也感到有些某名奇妙,“老夫之前不是告知过你,老夫不可能入你贺家,你怎么还死皮赖脸的追上来呢?”

贺展知看着安从郡也是一头雾水,见安从郡生气便赶紧解释道:“晚生并非是跟着几位老先生,只是路上听说这边村子里有人被鬼劫走了,所以才过来一看究竟的。”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安从郡他们。

安从郡眉头紧皱,显然是不相信贺展知的话,便将之拉到一旁,很没好气道:“老夫是见你不像你那个兄弟心机深沉,这才愿意多说两句,好言相劝。但是你若是和你那兄长一样不识好歹,就别怪我连你一起对付。”

见安从郡不似先前好说话,眼中还有愤怒和轻蔑,这让贺展知隐隐明白,贺恮上次请安从郡失败之后,肯定是做了什么令人愤怒之事,这才让安从郡见到自己就没有一个好脸色。

“老先生,晚生确实不知道我那个大哥对先生做了什么,但我敢保证我从未参与!我也不是故意跟踪老先生的,若我是追着老先生过来的,那出现的就不是单独晚生一人了,肯定会有下人跟在我身边。”

今日他来山坳,是因为贺恮打探到了安从郡的踪迹,这才叫他来的。

而那些下人都是贺恮的人,意在监视他而已。

贺展知现在也猜到了,就是贺恮得罪了安从郡,不敢再来,但又怕父亲那里无法交差,所以才随便找了个借口让自己来替他应付。

但贺恮却又怕自己和安从郡产生私交,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找了一群下人来盯着自己。

在山坳中时,听安从郡明确拒绝自己之后,贺展知就带着下人离开了。

但走到半路听见有人议论这里有新娘被鬼劫走的事,他就坐不住,非要过来看一看,但是那些下人急着回去交差,所以并没有跟着他。

看贺展知身边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安从郡脸色才好了一些,“那你来干什么,不怕鬼吗?”

别人听见鬼物,都是恨不得绕路八百米远,贺展知倒是上赶着来送人头。

“不瞒老先生,晚生学过一点拳脚,想着可以来帮忙。”

安从郡看他身后背着一把剑,脸上还带着些兴奋和紧张,顿时明白这是个十分鲁莽的年轻人。

“你是来行侠仗义的?”

据他所知,贺家是以经商发家的,后来出了几个读书人,在官场上一路往上爬,这才在濠州站稳了脚跟。

但可没听说贺家有什么习武修仙的子弟,这贺展知明显就是个半吊子。

贺展知也不认为有哪里不妥,十分认真地点点头。离开贺家的荫蔽,也离开贺家的内斗,出去行侠仗义一直都是他的愿望。

但是对此,安从郡就只有两个字,“天真。”

但是现在天已黑,将之驱赶离开不妥,且贺展知给安从郡的观感勉强不错。

安从郡只能让贺展知同他们待在一起。

新郎家酒宴已经撤了,窗户上虽然还贴着红喜字,但是毫无喜庆的氛围,新郎焦急的来回踱步声也让人无心他事。

只有安从郡几人坐在桌边淡定不已。

贺展知看着安从郡,实在忍不住问贺恮对安从郡做了什么。

易水寒几人也很好奇,从见贺展知的第一面他们就发现安从郡对这个小年轻没什么好脸色。

“他还能做什么!”安从郡冷哼一声,“无非就是借助那些江湖术士招走尸来对付老夫罢!”

一听见这话,易水寒他们就恍若大悟,“原来你之前说陆先生解决的走尸,就是他哥招来的。”

一旁的贺展知尴尬笑笑,“我们并非是一母同胞,从无亲情可言。”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生在寻常人家,一家和睦,兄友弟恭。

“但我了解我大哥,他不是会给自己留下后患的人,既然一次没有吓住老先生,且老先生知道是他做的,那他极有可能再对老先生下死手……”

让走尸威胁人这事,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做的,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既然得罪了安从郡,为了避免这事被捅到贺家家主面前,贺恮一定会下死手。

这事安从郡自己也明白,不过他可不慌。

“老夫混迹官场大半生,还需你个毛头小子提醒我?说白了,你那个兄弟的手段在老夫眼里还不够看。”

贺展知一下子变得尬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确实杞人忧天了。

“这小子也是好心。”姜云台见贺展知为人还算正派,出来打圆场。

安从郡冷哼一声,“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早被老夫收拾了!”

就在几人闲聊之时,一直将手揣着袖子里,靠着椅子闭眼休息的武诏先突然睁开眼睛,噌的站起身来看向外面。

众人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诏先兄,怎么了?”

武诏先眉头紧皱,身体紧绷,“村子里的声音没有了。”

众人只觉得一头雾水,“什么声音没有了?”

“鸡鸣狗吠声。”

贺展知不解,“那鸡和狗又不会一直叫。”

“说你嫩,你还想行走江湖,”武诏先回头看着贺展知,“难道就没发现村子里的声音是戛然而止的吗?”

武诏先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顿时都慌张得不行。

“难怪我觉得好像突然就变得安静了,莫非……”

“这,这是有脏东西进村了?”

恐惧是会传染人的,几乎所有人都同时退到屋里,仿佛那茅屋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气氛霎时变得很焦灼。

“噌!”

贺展知连忙拔出自己的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武诏先是在军营中待过几年的人,面对这情景要比他人镇定多了。

“所有人进到屋子里面去,关紧门窗,别出声。”

一时间,本来就不宽敞的茅屋瞬间挤满了人。

但是还有一些人进不去屋子,堵在了门口。

安从郡几个还算镇定,没有跟着进屋,都是站在门口警惕地环顾周围。

所有人屏着呼吸,都敢不出声,这一安静下来才察觉四周寂静得吓人。

贺展知握紧了手中的剑,紧张地咽着口水。

“咚,咚……”

沉重且缓慢的声音从前方黑暗中传出来。

伴着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哑声音,带着腥味和臭味的寒风吹过每个人的身体,让人汗毛直立。

茅屋里躲起来的人透过门缝,睁大了眼睛看着外面。

随着声音的越来越近,那黑暗里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容。

“这是……什么东西?!”

贺展知终究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头一次见这不是人的东西,立马就接受不了地后退一步,脸上全是惊恐。

也并非是他胆小,就是见惯了一些东西的武诏先也瞪大了眼睛。

“不是鬼……”

他见过的鬼不长这个样子。

一双獠牙上还沾有鲜血,像是抽干了水的身躯十分僵硬,步履初时缓慢,但一闻到人气就变得很快,青黑的身体上长满了白毛,指甲漆黑且长。

而这样的东西足有七八只。

“过来了!!!”

看那些东西朝着院子奔来,无视眼前一切挡路的东西,速度极快地冲向众人。

武诏先一把拿起屋檐下的柴刀,朝着扑上来的东西一刀砍下去,却发现柴刀卡在了这东西的身体里,抽都抽不出来。

只能脚踢血僵胸膛,借着反作用力抽出柴刀。

贺展知深吸一口气也提剑冲上去。

“铛!”

剑却是被那仿佛铜皮铁骨的身体弹开,强大的力量让贺展知后退几步,持剑的手阵阵发麻。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看武诏先十分轻松地,就将柴刀砍进血僵的身体里。

贺展知一个走神就被抓住了手臂,被一把扯进了血僵的怀里,头被血僵掰开,露出脖子,而强大的力量让他无法动弹。

冰冷的气体撒在贺展知的脖子上,他的余光还能看见那露出来的獠牙贴近他的脖子。

“啊啊啊啊!”

此刻贺展知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不自量力了。

他又怕又惧,双眼通红,失声哀嚎,仿佛已经感受到獠牙咬入了他脖子。

电光火石间。

“砰!”

一根木头突然出现在贺展知的脖子上,本该咬入贺展知脖子的獠牙瞬间嵌入了木头之中。

而贺展知则被人从那血僵的怀里拉出来。

贺展知惊魂未定的回头一看,就发现是安从郡和姜云台他们。

“这玩意儿砍不死!”

另一头的武诏先被两只血僵围攻。

他用柴刀砍开了一只血僵的头颅,却没有任何用处,对方依旧紧抓着他。

混乱中,几只血僵朝着茅屋走去,屋里众人被吓破了胆。

易水寒却丝毫不让地挡在房门前,身上浩然正气如熊熊烈火,让血僵暂时不敢靠近。

安从郡几人身上还有浩然正气可抵抗,但是其他普通人却是没有一点手段。

一只血僵已经窜到了几个村民面前,吓得人狂拍茅屋门。

“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

但是现在屋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而且见这场景,屋里的人也不敢开门。

“姓安的!先生给的东西呢!”

关键时刻,武诏先大吼一声,让安从郡想起自己还有陆风留给他的一个小令牌。

他赶紧从怀里拿出来,却发现,“我不会用啊!!”

眼看血僵扑倒了人,安从郡也顾不上这些,一下子将令牌朝着那血僵扔去。

“啪!”

功德敕令一下子拍在血僵干瘪的屁股上。

血僵回头看着安从郡,仿佛满脑子问号。

众人:……

这下连安从郡他们都绝望了。

可下一秒。

“嗡!”

一道耀眼白光直冲云霄,离白光最近的血僵瞬间变成了灰飞,吓晕了死里逃生的村民。

众人本能地遮住眼睛,等到光芒散去,他们睁眼之时,一把白色长剑就悬浮在众人面前。

而剩余的血僵逃似的离开。

贺展知看着那几只血僵,“就这么让它们逃了吗?”

武诏先利落收回柴刀,还不忘在手中耍两下,活动活动筋骨道:“那你去追啊。”

一听要他去追,贺展知立马就觉得全身都疼,尤其是先前拿剑的手,感觉骨头都是脆的。

“那这剑……”

众人看向悬浮着的剑,安从郡深吸一口气试图伸手拿住。

“嗡!”

功德长剑一声剑鸣,突然朝着远处疾速飞去。

贺展知看啥了眼,没想到这剑还能自己动,“怎么办?剑跑了!”

安从郡几人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剑为什么突然自己飞走了,要是陆风回来,他们该怎么交代。

“那是那些东西逃跑的方向。”

武诏先话落,远处黑夜里突然传来了几声瘆人的吼叫。

叫声出现得极短,一会儿就立马恢复了平静。

安从郡他们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团白云从黑暗里漂浮过来,云上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手里提着刚飞出去的长剑。

“先生……”

第140章新婚冲喜

刚刚诛杀几只血僵,陆风身上没有任何遮掩的手段,所以众人都能看见他周围的白烟。

那些白烟如云如雾,驱散了四周的一切污秽,不叫丁点不洁沾染陆风。它们随风而缓缓流动,如同水雾缭绕。

而那把飞出去的剑被提在陆风手里,剑身上的白光与陆风身上的光芒一样,柔和、神圣、明艳、温暖。

他明明提着剑,身上却没有嗜杀的感觉,反而像是一方世界的守护神,超然物外,仅一眼就看透人心的善恶,无所不能,让人不敢直视冒犯。

“仙人……”

如果之前众人叫陆风仙人是因为陆风强大,叫强大的修真者为仙人、仙长,这是敬称、是吹捧、是对强者的敬畏。

那现在叫陆风仙人,则是因为他们看见了,所以就这么叫了,没有其他任何其他的意思。

“我看见了仙人……”

茅屋里的村民全部涌了出来,都抬着头失神地看着陆风。

安从郡几人虽然在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但是真当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竟然……是真的……怎么可能呢?”

只存在于书里的人,居然就在身边。

想起之前与陆风相处的种种,安从郡几人犹在梦中,好像许多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合理了。

“难怪我处处都要比先生差,这不差才奇怪吧……”

贺展知今夜经历许多事,可谓一夕之间就开了眼界,别人没见过的他都见到了,心中是难以言表的激动和复杂。

“听说仙者可得长生,那岂不是说先生他已经活了很久了!”

易水寒几人眸光闪动,“那岂不是知道很多事?”

此时此刻,他们的求知欲到达了顶峰,“难怪先生说他的诗是从前辈们那里得来的,也不知是哪个时候的前辈,几百年前的?还是几千年前的?”

“那些前辈长什么样?生活习惯和现在的我们差别大吗?”

几人心中有无数个问题,但是却不敢问陆风,只能暗戳戳地悄声议论。

而陆风也仿佛没有听见,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旁边,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持剑,静静地看着夜色下的一处地方。

安从郡几人终于发现了不对。

“那边是藏着什么东西吗?先生一直往那边看。”

有陆风在,众人也不知道害怕,都伸长脖子看。

藏在黑暗中的人似乎是藏不住了,有脚步声朝外面跑去,声音越来越远。

“有人?”

“什么人敢在仙人面前藏头露尾!”

“怎么办?听声音跑远了。”

就在众人不知要不要去追的时候,陆风手中长剑突然飞出,飞到半路之时化成了几道白色锁链,像拖尾的利箭射破黑暗。

锁链好像是抓到了什么,突然绷直。

陆风一挥手,锁链就疾速缩回。

“砰!!”

三道身影相继被摔在地上,铁链收回之后就消失在陆风手里。

“大哥!”

贺展知看着地上狼狈的人,不可置信地喊出声,他突然就明白之前那几只突然窜出来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了。

安从郡之前就说过贺恮招了走尸对付他。没想到他失败之后贼心不死,竟然又出手了。

安从郡看着贺恮,“原来是你这个家伙,这么阴邪的手段都用,丝毫不顾忌无辜之人,你比老夫想的要恶毒多了。”

地上除了贺恮之外,还有一个黑袍人,以及与陆风有一面之缘的魏隆。

与贺恮那愿赌服输、成王败寇的态度不同,黑袍人眼睛四处乱瞟,还有逃跑的心思。

陆风并不搭理他,缓缓落地之后就看向那傻愣着的新郎,“不记得陆某了吗?”

眼前的新郎正是那日用几文钱,在陆风这里买来一幅对联的小哥,他在看见陆风的那一瞬间就傻眼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同仙人说过话,更没想到陆风竟然还记得他。

这让新郎激动到结巴,“您,您……”

陆风笑了笑,“现在是吉时,拜堂刚好。”

他一招手,晕过去的新娘就被白云驼着出现,向着新郎飘过去,新郎见状立马跑上来将新娘接在怀里。

“先生,不,仙长,我媳妇她怎么了?”

“无碍。”

陆风一挥手,昏睡的新娘就醒过来,看着周围的人一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陆风故意为之,将她见鬼的那一小段记忆抹去,免得日后想起来夜夜恶梦,不得安眠,折福折寿,活不长久。

“快别磨蹭了,赶紧拜堂啊,仙人观礼,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好运。”

成亲是大喜事,姜云台他们也想沾沾喜气,见陆风提起吉时,就赶紧提醒新人。

“要不是年纪大了,老夫真想和我夫人再拜一次堂,请先生喝杯喜酒。”

易水寒说的不是玩笑话,他是真羡慕这对新婚夫妻,因祸得福。

如果能得仙人祝福,那可是莫大的福气。

经他们一提醒,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对对对,拜堂啊!过了吉时就不吉利了。”

新郎这个时候也才恢复些理智,不大好意思地新娘,“拜堂吗?我们。”

“不拜堂我穿着喜服来干什么?”新娘是个爽朗的性子,她只觉得自己睡一觉就到这里了。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见有许多气质不凡的人来喝喜酒,自然是高兴的。

“快快快,盖头盖上!”

贺展知他们将贺恮魏隆等三人押到一旁,免得他们败坏风景。

……

气氛突然热闹起来,堂前的龙凤喜烛火焰变得又高又炙热,随着拜天地开始,陆风可以看见拜堂时的喜气徐徐上升,冲走了这周围的晦气,露出一幅欣欣之象。

这便是真正的冲喜,也是陆风提醒拜堂的原因。

小夫妻拜完堂后还鼓起勇气给陆风敬酒。

酒是凡物,还不及大祈皇都的三月酿好喝,但是喜气难得。

陆风也应这新婚夫妻所求,说了两句吉祥话。

“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多谢仙人赐福,多谢仙人。”

新郎牵着新娘的手,感激涕零。

见后患已除,陆风就不打算在此停留。

与众村民告辞之后,在众人的送别中带着安从郡几人离去。

夜已深。

众人出了村子,陆风回头嘱咐道:“眼睛闭上,身体放松。”

几人虽不明白陆风此举何意,但都毫无意见地照做。

陆风施展缩地成寸术,带着几人瞬间挪移。

此处虽距濠州很远,但陆风已经不是第一次施展这个术法,缩地的距离已然今非昔比,这才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换了好几个地方,不多时就出现在濠州城里。

“到了。”

安从郡几人不明白陆风的到了是什么意思,直到睁开眼睛。

“我的娘啊!”

贺展知腿脚一软,就是一个踉跄。

安从郡看着自家院宅的大门,也是十分不可置信地四周张望,最后得出结论:“真的是我家门口!”

“这这这……”

纵然稳重如武诏先他们都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仙人手段!恐怖如斯!”

比起他们的惊讶激动,贺恮几人则是面色苍白如纸,不明白怎么就惹上了这样的人。

进屋后,陆风这才问起贺恮三人。

其实也无需多问就明白前因后果,所以比起其他两人,陆风更好奇魏隆。

他从见魏隆的第一眼,就知道魏隆被自己修习的控尸术反噬,已经命不久矣。

“可还有遗言?”

一直垂着头的魏隆只是僵硬地摇摇头,“是我没听仙人之前的嘱咐,让那些尸体入土为安,让他们变成了我掌控不住的样子,是我自作自受。”

他是一时贪心害了自己。

“只是我有一事好奇,”魏隆终于抬起了头,露出干瘪青黑的脸,以及脖子上的两个大窟窿。

他这模样吓了众人一跳,贺展知更是脖子发凉,后怕自己差点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风丝毫不惊讶,“问吧。”

魏隆一拱手,“敢问仙人,那些东西,是什么?”

这个问题,就是其他人也很好奇。

“血僵,”陆风淡淡回道:“一种以血为食,无魂无魄的僵尸,一旦被它咬到,被咬的人也会变成血僵。”

听到这话,众人齐刷刷地后退,生怕下一秒魏隆扑上来咬住他们的脖子。

“原来如此……”魏隆却只是点点头,随后,身躯僵硬地跪在陆风面前,“我,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还请仙人成全。”

陆风之前对他说过,他收尸本是做好事,但是后来他却操控这些尸体做缺德事,为非作歹,没有尊重死者,有损阴德。

原本他只要将这些尸体好好下葬,及时止损就可,没想到他贪心不足,带着尸体躲了起来,现在自食恶果。

他不知道陆风还愿不愿意帮他。

众人看着魏隆,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陆风点头,“可以。”

魏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在陆风的回答下吐了出来。

气没了,魂自然也散了。

他的头就这么重重地磕在陆风面前。

陆风也如他所愿兑现承诺,弹出一点功德落在魏隆的尸体上,尸体瞬间燃起了白色火焰。

众人惊呼着连忙后退,然后看着刚刚还说话的人,就这么烧成了一堆灰,无不惊讶陆风的手段。

处理了魏隆,就剩贺恮和那个黑衣人,而两人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

贺恮是普通人,陆风不会如何,不过这黑衣人是贺恮的幕僚,还是个修真者,就是他前后两次找到魏隆,将他拖进来的。

“让魏隆控制走尸威胁安从郡,后又让魏隆引那些血僵试图要安从郡的命,丝毫不顾及他人,何况安从郡还只是个凡人。”

用修行者的手段来对付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实在是令人不耻。

“你的修行利己害人,与邪修何异?”

那黑衣人苦苦挣扎,“像我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还能要所有人的命吗?”

“不能,我也不要你的命。”陆风摇摇头,而后抬起手,功德戒尺出现在手中,平静道:“我只废除你的修为。”

一句话让那黑衣人面色大变,苦修多年,这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呢。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戒尺落到他的身上。

晕厥前,他听见陆风说:“邪修很多,陆某没办法一个个去找,所以是天意让你们遇上陆某的。”

“天意如此。”

至于那个贺恮,自有安从郡去处理,他们之间的恩怨,总要有个了结。

事实上陆风知道。

安从郡已经给赤燕王都去了书信,要不了多久濠州的官员就要大换血了,贺家的地位将会被一点点搬倒。

思及此,陆风向安从郡道:“给他人收尸入土是做好事,可积攒功德,若是官府能出面建义庄,招人做事就好了……”

听明白陆风的话中之意,安从郡拱手道:“即将在濠州上任的是我的学生,我会告知他的。”

无论怎么说,收尸都是有许多好处的事。

官府出面就是要出工钱,解决了一两个百姓的吃住不说,还避免大量尸体堆积在乱葬岗,产生鬼物。

一举多得。

解决好这些事情之后,陆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先回了房。

众人即使心中有许多问题,也不敢打扰。

安从郡并不着急处理贺恮他们,就让贺展知将人带回去。

贺展知看着安从郡,犹豫再三道:“先生此前就嘱咐过我,让我离开贺家,但是我一直犹豫,直到现在我才决定离开,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只是……”

“贺家有一些人是无辜的,”贺展知对着安从郡拱手一拜,“还请日后对那些无罪之人网开一面。”

自家事自己知道,贺展知清楚贺家占据濠州这么久,暗地里造下不少孽,就算不是安从郡,也会有其他人对贺家动手,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是贺家有一些人确实是无辜的。

安从郡看着贺展知,对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还算满意,而且听见他与陆风此前见过之后,他对贺展知就没什么意见了。

“贺家之事,除了你这个大哥,其他人皆与老夫无关。”

“不过我那个学生是个刚正不阿之人,查明贺家之后,该杀的人他不会放过,不该杀的人他也不会误判。”

闻言,贺展知松了一口气,再次拱手一拜,“有老先生这句话,晚生就放心了,晚生告辞。”

事情已了,贺展知带着贺恮和那晕厥的修真者就要离开。

出门时,安从郡突然道:“先生既然为你指了明路,就去做,将来贺家或许能在你的手中重建。”

但重建后的贺家不能像现在的贺家。

这个道理贺展知也明白,所以点点头后就离开了。

见人走了,姜云台好奇地问安从郡,“你相信他?”

安从郡摇摇头,“我相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