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呢喃一声,便想找个地方坐一下,但摸索半天却发现这牢里似乎没有能够下脚的地方。
每踩一脚都听见脚下干草中传来的水声。
这些干草都被浸泡许久了,发出的霉味、腐烂味、酸臭味等都随着他的脚步从脚下的草里冒出来。
陆风干净的青衫与气息和这里格格不入。
“别嫌弃了,之后你也会变成这样,随着这些干草腐烂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角落里躺着的人终于开口了,不过说的却不是好话。
陆风也不介意,寻着声音摸索到那人的身边,拱手好脾气地问:“敢问兄台犯的什么罪?”
“呵~”男人没好气的冷笑道:“命案!”
说完他似乎是动了一下,不经意地给陆风留出一个刚好能落脚的位置,然后语气不自在地问:“你是瞎子?”
陆风微微一笑,点点头道,“确实看不见。”
“犯的什么事?”
“采花大盗。”
陆风说起这罪名时语气表情都十分自然。
他提起衣摆,动作大方得体地坐在那勉强不错的干草上。
第116章先生下狱
听见采花大盗四个字,干草上的人微不可察地偏过头,伸手拉开遮住眼睛的发绺,眯着污浊的双眼看了一眼陆风。
大牢里十分昏暗,每隔几间牢房才会有一个火把在墙壁上出现,而且有的火把已经熄灭,剩余的也只有寥寥火光撑着,火星在熄灭的边缘来回跳动。
微弱的光亮让人分不清现在是白天或黑夜。但是地牢里面的这些人早就习惯了黑暗,所以看陆风看得十分清楚。
陆风身上的那一袭青衣十分干净,还带着醒神的清香,发间插着的一截青色竹枝更衬得他温和儒雅,且谈吐不俗,应该大户人家的公子。
他从进大牢到现在都没有着急地失态大喊,哪怕面对污糟到无处下脚的牢房也不曾说什么,很是坦然地就接受了,平静得不像是第一次下狱的样子。
不过就算现在穿着如何得体,到最后都还是会变成他们这样的,在大牢里不见天日,浑浑噩噩地等着死亡到来。
男人想,要不了多久陆风就会受不了牢里的黑暗,然后开始叫冤,发疯,逃跑……最后接受现实,麻木地等死。
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家的结局都一样。
至于这罪名……
“采花大盗?我看你这双眼睛,不踩屎就十分不容易了,还采花!?”
“……”
陆风竟一时无言以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人如此相信自己的清白。
不过陆风也因此明白,这人估计和自己一样,是冤枉的。随好奇地问:“阁下进来多久了?”
如果只是听声音的话,陆风觉得这人应当还比较年轻,只是身上死气沉沉的,感觉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不止是他,牢里其他人似乎都是如此,身上没有活人的那种生气。
牢里无人说话,甚至连翻身的声音都鲜少出现,若非是还有呼吸声,陆风都很难判断这里面有多少人。
躺在干草上的男人没有回话,像是睡着一样翻身背对陆风,面朝墙壁。
陆风坐在他的脚边,见对方不回话也不再追问,干脆盘腿坐着闭目养神。
牢房里静悄悄的,充满了恶臭烂臭味,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蛇虫鼠蚁从干草上爬过的声音。
很难想象地牢里如此多的人,竟然还会安静得如此可怕。
就在陆风养神之时,旁边躺在干草上的人突然说话了。
“不记得……”
他不记得进来多久了,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印象,后来意识到出不去之后他也试着记录时间。
可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那些衙役也很少来牢里,来也只是送人进来,或者带人出去。
这回答来得有些晚。
陆风缓缓睁开眼,心中情绪复杂,他从这人平淡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不禁语气柔和地问:“可要听听外面的事?”
陆风这话一说出口,昏暗寂静的牢里就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翻身声,像是有许多人突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再等待着什么。
身边侧躺着的人也是猛地坐起身,不过他下一秒却说,“你一个瞎子能看见什么,只怕是连这个小县城都没有出去过,知道的无非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陆风也不急着解释,因为不出几个呼吸,旁边的人就期待地咽咽口水,“……这种事除了我们也没有人会听你说了,你该感恩戴德。”
“说吧说吧,我们听着呢!”
“多说一点!”
见众人是这个反应,陆风好奇,“难道牢里最近没有新进来的人吗?”
“哪有这么多人给抓,抓多了也住不下,所以偶尔才来一两个,尤其是最近一个人都没来,我们原本还以为不会再有人来了,没想到瞎子你运气这么不好。”
这次回答陆风的不是身旁的青年,而是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间牢房传出来的,就这么在大牢里回荡着,回音久久不散。
“原来如此……”
“好了好了,瞎子你还是快说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对对对!”
陆风也不介意他们叫自己瞎子,在众人的催促下,反而十分认真地说起了这一路上的事。
“陆某从大虞而来,在大祈皇朝停留过一些日子,后又路过华山郡转而到了赤燕……”
只是没想到陆风的第一句话,就让牢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呵~”
紧接着就有人嗤笑不屑,有人一言不发地躺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也有人直接开口道:“我说瞎子你再吹,别说如今鬼吃人、人吃人的世道,就算是没有那些鬼物山贼,就是天下太平……但你一个瞎子你真的能走这么远吗?这种事你骗骗自己就行了,你竟然还拿来骗我们!”
“听你这瞎子的声音,原本还以为是什么读书人,没想到是个爱说大话的。”
此话一出就引来许多人的附和。
只有陆风旁边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其他人没看见陆风的模样,他是能看见的。
虽然他也觉得陆风说的事情像是无稽之谈,不过却没有出声反驳他,而是颇为好奇地等着陆风的下文。
陆风也不受这些质疑的影响,继续将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我从大虞东边而来,路过遇春山时听闻山中有一山神庙,庙中有酒名月酒,有缘者得之。陆某有幸尝到,发现其味道醇厚带芳香,可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后于村中听闻有黄鼠狼跳水救人,村民们立黄大仙牌位,从此村中安宁……我一路来到大虞边境的忆松河畔,见修真者大船悬空飞行,无数修真宗门赶往大祈皇都,参加宗门大比的盛会……”
陆风细细地描述着,牢里那些嘲讽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平息了下去,一个个屏着呼吸,随着陆风平缓的声音,在脑海里构筑出话语中的盛大场面与人群的热闹。
即使他们不相信这是陆风的亲身经历,依旧觉得他在骗人,但是他的话就仿佛是有魔力一般,将他们在不知不觉带入到了那个场景中去。
牢房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坐起身竖着耳朵听,或是懒懒散散地靠着墙壁,或是闭眼聆听。
陆风的话语里有山有水有飞禽走兽,一会儿带着他们乘船江河上,一会儿漫步山野间,重览一遍他们从前或多或少见过,但未放在心上的风景。
“太久了……我已经太久没有晒过太阳淋过雨了。”有人感叹。
现在的他们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醒了就在离自己不足几步远的地方拉屎撒尿,饿了就吃角落里已经放馊的饭菜。
陆风旁边的那人说得对,陆风没有踩到屎已经是难得了。
这一讲便是好久,久到陆风说完后牢里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沉浸在外面的世界里。
陆风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讲故事之才能。
许久之后,牢房里才响起了交谈声。
陆风的到来于众人而言就像是一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死水谭里面,然后掀起一圈圈浪波。
即使心中不相信这些事是陆风一个瞎子亲历的,但是还是不停地问着各种细节。
而陆风也在交谈之中渐渐明白,这些人被抓紧来的时间不一,但他们的身份却同样的简单。都是普通的百姓,要么是外乡人,要么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人。
随便被安上一个罪名,就被关在了这里,且如何叫冤也不会有人来提审。
渐渐他们就明白。
没有人不知道他们冤,但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因为那些人手里就拿着笔,白纸黑字要如何写,就是看自己有多倒霉。
而且那些衙役会每隔一段时间进来随机带走一波人,那些人被带走后就没有回来,不知去向,而后就会有新人补进来。
后来在一些衙役口中他们也慢慢摸清楚了真相,这些人似乎都被送到了另外的地方,去做了什么事,最后无人生还。
“竟然如此无法无天……”陆风皱眉,语气不禁变得冷冽。
这时牢房里有人道:“我觉得吧,无非就是去挖矿充军……我倒是愿意去,累死也比在这里面变成疯子好!”
“对对,去外面说不定还能死在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在这里……哎!”
之前就已经有人疯了,他们不想这样,现在就只求能死在外面,埋在鲜活的地里,而不是这阴暗腐烂的大牢里。
话语间,众人对死亡还挺向往。
倒是陆风旁边的人一言不发,转身回头继续睡,手却不停地抓着面前的墙壁。
陆风看不见,只能听见刨墙的声音,他从这声音中听到求生的意思。
牢里的探讨声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归于平静。
如刚进来的时候一样,牢里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静得压抑。
人不疯谁疯。
陆风盘膝端坐,惹得旁边的人看他好几眼。
不知过去多久,身边有声音响起。
“最近几次带出去的人越来越多,送进来的人越来越少,我们可能就是最后死的那一批……”
陆风闻言,缓缓睁开眼睛。
“我叫……叫贺青山,我家在赤燕,但不在这里,我是偷跑出来玩的,不知道爹娘有没有在找我。”
贺青山的声音平淡,像是在交代遗言。
“可惜我不能为偷跑出来的事给爹娘道歉了,瞎子你怕死吗?你见过死人吗?”
“见过,死人和鬼都见过。”陆风语气淡淡,“不过我想我们不会死。”
贺青山没有将陆风的最后一句话听进去,而是问:“瞎子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有山神,黄大仙,土地……”
“神真的能保平安吗?我这样的普通人也保吗?我家拿不出太多报酬。”
第117章未知前路
贺青山一个人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陆风明白这个家伙并不是真想寻求答案,而是在消磨死亡前的时光而已。
如走马灯一样说着过去的事,又或是在死亡面前依旧抱有一丝幻想,期待着神的降临。
牢狱说大不大,刚好够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
里面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也许在听,也许同样在心里细数往昔的各种遗憾。
“没想到我这么年轻就要死了……”
“早知道的话……我就,就……”
贺青山有话想说,但他又觉得说这话并没有意义,所以话多的他竟然没有说下去。
其实真要说,也不过就算平日里那些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的事。
比如看到一半的书没有看完,不知道书里结局怎样。
又比如在房间里藏了钱,藏了许多,后悔没有花完。
或者是感叹自己一事无成,白活一世。
但诸多种种最后都只化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时间悄然离去,牢里无人说话,似乎是都睡着了。
但是陆风却无心睡眠,好在对他来说,睡不睡的影响不大。
他手心一摊,凭空有书册出现在手上。
原本黑蛋紫雷它们三也是可以出来的,但是黑蛋刚探出一个头就赶紧干呕着缩了回去。
它们嫌外面又黑又臭,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来,还不如待在袖里乾坤中玩闹。
陆风也不强求。
它们不出来他还省去很多麻烦,就是苦了大青牛被它们三个闹腾得没睡过一个好觉。
不多时,漆黑的牢里就响起了清脆的翻书声。
有人迷迷糊糊听见了,但下意识便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毕竟没人能在这样的地方看书,所以翻翻身便继续睡。
寂静的牢里,陆风轻轻抬手,一点功德出现在指尖。
他只是轻轻一弹,那点功德就像是在指尖炸开的烟花一样,分裂成无数的零零碎碎的光点。
黑夜被这些像萤火虫的光点照亮。
它们围绕在陆风身边,上上下下地飞舞,一些落到他的身上,一些落到书上。
“去吧。”
陆风只是随意一挥手,这些光点就离开陆风,朝着牢房的四面八方飞去,然后落到牢狱里的每一个人的头上,最后消失在他们的眉心。
这柔和的光芒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不多时牢里又是漆黑一片,但却不影响陆风看书。
翌日。
贺青山从醒来后就一直看着顶上发呆,嘴角还有一丝没消失的笑容。
他看陆风还坐着,便在语气中带着迟疑道:“瞎子,我昨夜好像……做了一个美梦。”
像是为了印证这话,贺青山突然傻笑着在干草上翻了个身,“嘿嘿嘿~”
“那个……我好像也做了还挺不错的梦!”
“我的天呐!我也是!”
有人开了头,大家就陆陆续续地说起了自己做美梦的事。
一对便发现所有人都是这样,众人对此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莫非……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是这么用的吗?”
“不知道,问问瞎子呗,感觉他读书多!”
“天亮了。”陆风呢喃一声,避开了他们的问话。
贺青山终于躺不住了,从干草上鲤鱼打挺地坐起来看着陆风,“瞎子你什么都看不见,哪里知道什么天亮不天亮的。”
陆风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而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在这样的地方坐了一夜,手脚都无法伸展,他就趁着这空隙活动一下。
就在陆风活动好筋骨之后,便看向旁边的贺青山,“该走了。”
“什么?”贺青山一头雾水,不知道陆风在说什么,可就在他话音刚落时,大牢的房门就突然被打开,这让牢里的人感到有些意外。
“这是来送饭还是送人进来的?”
平常送饭可不会送的这么勤。
但若是送人的话感觉也不大像,毕竟能像陆风这么从容进来的很少见,若是人人下狱都像陆风这么坦然,那事情便诡异了。
所以只有另外的一种结果,他们是来带人走的。
果不其然,陆陆续续有许多衙役从外面进来,腰间挂着大刀,手里拿着铁链。
他们似乎早就分工好了,各自来到一间牢房面前,用手里的钥匙打开牢房的门后就朝牢房内厉喝:“还不赶紧滚出来!”
牢房内的人早就习惯了这些衙役的态度,他们头发耷拉遮住了污浊的脸,让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但是从那僵直的身体中还是能看到他们的麻木。
相比起其他衙役的疾言厉色,打开陆风他们这间房门的人却是在看见陆风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不是抓捕陆风的那一拨衙役,所以还是头一次看见陆风。
乍然看见肮胀恶臭的牢房里多了一个与这牢房格格不入的青衣青年,致使他愣了一下。
也正是因为愣住,所以失去了耍威风的机会,不等他开口,陆风就十分自然地走出了牢房。
贺青山跟在陆风的身后,见陆风的走在自己的前面,他竟然不自由自主地落后陆风一步,像是从前在家里的时候,那些走在他身后,拥簇着他的仆人。
他从前生活得也算是富裕,身后总是有几个仆人丫鬟跟着。
所以见陆风如此自然地走在自己的身前,他就不禁将自己和那些下人联系在一起。
这个想法一起来的瞬间,贺青山就被自己震惊到了。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谁走在前面也不重要,朝前赶后的都是死。
等到牢房里的所有人都出来之后,竟然有四五十个人,少的老的都有,无一不是蓬头垢面。
所以陆风站在他们之中宛如鹤立鸡群一样,惹得许多人频频回头看他。
这里面的人还都听他说过故事的,之前听完故事还以为会是什么爱说大话的人,结果现在出牢房一看,没想到是位儒雅公子。
但是众人也只是看一眼,看完就不在意了。
他们每个人都被铁链锁着,然后才出大牢。
在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每个人都被阳光刺得捂住了眼睛,适应了许久才慢慢放下手,激动地感受这阳光的照射。
有甚者跪在地上又哭又笑。
陆风进牢房的时间最短,但是他能理解这些人的激动,他想如果有朝一日他的眼睛能再次看见的话,他一定也会像他们一样,肆意感受着那来之不易的美好。
“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周围有不少衙役看守,手中还拿着鞭子,时不时凌空抽一下,抽得空气爆鸣,吓得众人挤在一起,跟着领头的人往前走,丝毫不敢停留。
也有人忍不住问他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但却无人搭理他。
陆风走在人群之中,手脚虽然被铁链束缚,不过这并影响他,但是身后的贺青山却不认为。
他快步走上前来,与陆风齐平之后用肩膀碰碰陆风,“瞎子,这路不好走,你可以用手拉着我,别落队了,那些人手里有鞭子,落后了少不了要挨打。”
陆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无妨,我走路很稳的,多谢好意。”
“那边的,窃窃私语做什么?还不赶紧走小心老子抽断你们的腿!”
贺青山原本还想要说什么,但听到这衙役的话之后他就闭嘴了,谁也不想死前还要受顿苦,而且现在已经出了城门,面前的路确实不好走,等到瞎子吃苦头了自然会来求自己。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他们已经出城很远,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而这一路上陆风走路都没有任何问题,他的速度丝毫不落于别人,如履平地一般,让众人眉头紧皱地看着他,好奇他究竟是怎么走的。
但半天过去还是不知所以然。
渐渐地就没有人在意他了。
大家也都累了。
他们这群人在牢里待了太久,缺水少食的,现在突然就要走这么一大段路,众人的体力根本就跟不上,速度渐渐就慢了下来。
有人因为缺水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最后忍不住还是向旁边的衙役讨要水喝,但是换来的却是无情抽向他的鞭子。
陆风虽被铁链束缚,但这种东西于他而言就像是没有。
所以在他突然出现,并一把拉住了鞭子之时,众人都愣住了。
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而且他一个瞎子竟然就这么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根鞭子,这让众人匪夷所思。
但是他们都只当自己是太累太渴,所以眼花了。
那衙役见自己的鞭子竟然被一个瞎子接住,就怒从心来,想要抽回鞭子,好好抽陆风几下,让他长长记性。
但是他抽了几回都没有抽动,明明陆风看着是清瘦的,文弱似书生。可是陆风给他的感觉却像是他在和一座大山较量。
“你……你这书生不知好歹!”
衙役眼看拿不回鞭子就恼羞成怒,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大刀。
就在这个时候陆风却突然松手了,让他触不及防地摔了一跤,十分狼狈。
陆风放下手,平静笔直得就像是一棵松柏,他一言不发,坚定不移地挡在众人面前。
这些人都没有想到陆风竟然会站出来。
贺青山愣了一下之后,赶紧来到陆风的身边,“瞎子,你别瞎出头,他们原本顶多抽两鞭子就行了,现在你让对方出了丑,说不定你会被活活打死!”
被陆风挡在身后的人从错愕中回神之后,也劝解道:“没想到瞎子你虽然爱说大话,但是却这么讲义气!不过你也不必如此,我年纪大了,挨两鞭说不定还能早点死,那就不用走完这段山路了,死在这里也挺好,山清水秀的……”
那衙役从地上站起来,大刀握在手中咔咔作响,可见愤怒至极。
陆风将贺青山和说话的老人推开,语气温和道:“陆某不是为你们,只是见这些人实在是过于嚣张跋扈,忍无可忍而已。”
“老子成全你!”
听见陆风的话,那衙役提刀冲上来,不过他显然不像是要陆风的命,所以是冲着陆风的手去的。
不过陆风却是不动,让众人不忍再看。
可就在刀即将落到他的手上时,衙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干什么!还不赶紧走,误了时辰上面怪罪下来便由你来冲人头!”
闻言,那衙役赶紧停下手,收回刀。
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为惊恐畏惧,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
甚至不再管陆风,而是催促着众人赶紧走。
这衙役的反应被众人尽收眼底,有心之人已经看出来了,前面等着他们的似乎不是挖矿或是开山刨石砌墙这么简单。
这让那原本可以坦然赴死的众人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
“瞎子,你见多识广,你觉得他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我怎么觉得心很慌呢!”
“不知,”陆风摇摇头,“不过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听见陆风的话,贺青山几人无奈叹气,觉得瞎子这人根本就说不通,话说得好听,但是将在哪里?谁来挖土?
“瞎子我真佩服你,能如此镇定,莫非这就是瞎了的好处?”
第118章养尸阴穴
“说的什么话,”被陆风相助的那个老汉用手捅了捅贺青山,“瞎了能有什么好处,先生一路走来肯定吃了不少苦,你就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贺青山见这老包头对陆风的称呼从瞎子转为先生,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直叫他瞎子,用他眼睛来说事的行为不地道。
陆风能在那个时候站出来,无论有多不自量力,此举都是让人敬佩的。
于是贺青山不好意思地给陆风道歉。
“对不住啊先生,我这人就是嘴快。”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陆风走路太正常了,正常到他们总是忽略他的眼睛。
“无妨。”
陆风不介意,反而还有些意外。
说他一路走来辛苦了的这种话,他还是头一次听见,不由得心中感慨。
几人在衙役的催促下再次踏上前进的路,这次谁也没有提休息一会儿或喝口水这样的话了,众人都只埋着走,为了保存体力,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也可能是渴的说不动了,只能与周围的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一群人从清晨出发,直到日头偏西了才在一个镇子前停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显然这便是他们这段路的终点。
越靠近前面的小镇,一行人便越感到奇怪,这青天白日的,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而比起他们的好奇,那些衙役却是神情凝重、沉默不语的,每个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刀。从胸膛的起伏看得出来,他们呼吸急促,心跳明显比其他人快。
情绪是会感染人的,所以不多时这紧张害怕的情绪就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每个人都东张西望着。
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在衙役的催促和威胁下进了镇子。
陆风从踏上镇子的那一刻就皱起了眉。
这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小镇,像是所有人都迁移到其他地方去了,但从镇上的那些房屋建筑来看,这小镇从前应当是挺繁华的。
虽然比不少县城,但和其他的镇子相比,这里良田颇多,地势靠山靠水,不是贫瘠之像,百姓们没道理会离开。
可是现在风一起,满地残枝落叶,黄沙漫天。
杂乱无章的街道上灌来阵阵寒风,潇潇风声在寂静无人的废弃之地回荡。
风从狭缝竹筒里出来,带着似哭似笑的诡异声音,吹得人脊背发凉。
满地白纸沙沙作响,寻人的告示被风卷得高高飞起,又凄凉落下。
众人走一步止一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啪!”
鞭子抽打在地上,吓得众人一激灵。
“快点走!”
周围押送的衙役渐渐从贺青山他们前面撤退,退到他们身后,拿着鞭子和大刀将众人往镇子里赶,就像是赶猪入圈那样粗暴。
但他们都刻意压低了声音,明显是在忌惮什么。
众人枷锁在身,手脚上的铁链让他们也无法反抗,只能在往前走的时候,小心谨慎地张望。
越往小镇里面走,众人心越慌,脚上铁链在地上拖得哗哗作响。
“啊!!!”
“蹭蹭蹭!”
突然的大叫让后面的衙役纷纷拔出大刀警惕地寻找敌人,同时也惊慌的在后退。
“骨……尸体……”
众人循着那人看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发现路边的推车旁有一具森森白骨。
众人都被突然出现的白骨吓得不敢再前进,但是后面的衙役在发现那只是白骨后就松了一口气,仿佛这不是大不了的事,收起刀后就一直在后面用鞭子抽赶他们。
“叫什么叫!还不赶紧走,否则现在就杀了你,让你和这白骨做伴!”
眼看太阳越来越低,衙役的鞭子就越抽越急,甚至有人抽出了大刀在后面疯狂挥砍,致使众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但是越往里面走,白骨就出现得越多。
一具白骨一条人命,现在这白骨残肢却是到处都是,任由黄沙落叶掩盖。
此刻人命就像是这满大街的黄沙一样不值一提,被随意丢弃无人问津。
眼神好的还可以看见白骨上的深深齿痕,这种齿痕就仿佛曾经有什么东西扒在这尸体上疯狂啃食一样。
但是明明他们这一路走来都没有见过什么凶猛的动物,尤其是到了这镇子后,更是一只野狗飞鸟都不曾看见。
一时间,这齿痕的事让众人都在心里打起鼓,几乎都紧张地咽着口水。
“怨气好重……整个镇子竟成了养尸阴穴……”
越里面走,陆风感觉到的怨气就越重。
冷冽的空气中还有香烛油纸的味道,废弃的房门上挂着的白绫在风中摇摇晃晃。
这个镇子诡异又萧条凄凉,让人不敢再往里面走,几度有人试图逃跑,但都被拿刀的衙役吓退回来,乖乖来到一富贵的府门前。
这地方只是一处小镇,所以就算是大户也不是怎么大,就是相对其他屋宅而言,这家确实算得上是镇里最富贵的人家了。
“进去!都进去!”
衙役们迫不及待地把众人往宅子里赶。
“现在杀了你们可就不重要了,不想现在死的赶紧进去!”
话虽然说得铿锵,但他们的额头上却几乎都是汗水,神情紧张,一直不住地四处张望。
手中的大刀被抽出来握在手里,催促陆风等人赶紧推开大户的院门。
众人手脚都被束缚,虽然有逃跑的心,但却没有这个能力。
又累又饿又渴的,只能紧张地推开大门。
“嘎吱~”
厚重的府门一被推开,平日里听着十分正常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十分瘆人,仿佛是谁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看这镇子荒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一路看过来,街上的白绫感觉还是像新的一样呢?”
“这地方太邪门了,我怎么感觉这么冷呢。”
一阵风吹来,屋檐两侧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
白绫突然被吹到了开门的贺青山的脸上,冰凉的拂过他的脸庞,吓得他惊叫着连连后退。
“鬼啊!!!!”
“哪有鬼?在哪?”
此刻没有人会嘲笑他被一根白绫吓得不成样子。
相反每一个人都是十分紧张地小心朝着门内张望。
但确实没有看见什么鬼影。
“青山,没有鬼。”
被吓得六神无主的贺青山回过神来,看见身边抓着自己的人是陆风,感受着陆风手上的温度,他松了一口气,呢喃着给自己打气,“……没有鬼,没有鬼……”
大门被打开之后,一直在咆哮着的风却突然就停了,门上的灯笼不再摇晃,直挺挺地挂地就这么悬挂在众人的头顶,像一双眼睛,又像吊死在门口的尸体。
大门内的情况要比外面还要凄凉。
正堂门口的院子里有许多干枯的花草树木,枯黄的叶子落满庭院,宽敞的院子场中放着的两大荷花缸,缸体上残缺破角的,十分荒凉。
看院子里的摆设,应当是没有怎么移动过,还是摆放在原来的位置,花盆居多。
由此可见这宅子的主人是喜爱花草的,只是在无人打理之后,这宅子就这么荒废下来了。
“进去!!磨磨蹭蹭!”
落日余晖一点点消失,后面的衙役终于等不了了,直接抬脚将众人踹进院子,然后啪嗒一声将所有人都锁在了里面。
众人听见落锁的声音,未知的恐惧让他们本能的一窝蜂跑过去拼命拍打房门,试图把这大门打开。
“关门做什么?放我们出去,我不要死在这里!”
但是这大门十分结实,几十个人都撼动不了。
“你们这群畜牲!放我出去!”
任凭众人如何喊骂,回应他们的都只有渐行渐远,慌乱不已的脚步声。
见开门无望,众人开始四处打量起院子,有人试图寻找东西翻墙出去,也有人捡起石头猛砸禁锢手脚的铁链。
渐渐暗淡的天色此刻就像是他们的催命符。
而老包头渴着嘴四处寻找水喝,他爬到那两口大缸面前,看见缸底还有水,便迫不及待伸手去捧。
现在他也顾不上缸底那黑色如烂泥一样的东西了。
“等等。”
可是他刚捧到嘴边就被陆风拉住了手,使得手心的里水全漏到了地上。
见状,老包头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不满道:“我说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啊?连口水都不让人喝。”
陆风收回手,解释道:“不是不让喝,只是这水喝不得。”
说罢也不等他人质疑,直接指着缸底的那堆黑泥道,“这里面都是腐烂成泥的人肉还有碎骨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听闻这话,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同时聚焦在了那缸之中。
“全是人肉?”
贺青山在用石头砸开铁链失败之后,他气愤地扔掉手中碎石,转而从旁边的枯树上掰下树枝,不相信地往缸里搅了搅,结果却真的从里面撬出了几节骨头。
翻墙的人也失败了,就算真找到东西垫脚爬到墙上,结果碰到的全是利器,碰一下手就被割开,鲜血直流,还使身体有阵阵酥麻的感觉,四肢无力。
尤其缸里翻出来的东西更让他们心生绝望,情绪更加失控。
“完了,我们完了!我不想死在这里!救命啊!!”
越来越多的人疯狂爬墙和砸大门。
虚弱的老包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就喝了缸里面的人肉水,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和恶心。
贺青山丢下树枝,步步后退远离水缸,求证似的看着陆风,“这是把人剁碎了扔在缸里的吗?先生怎么知道的?”
陆风点点头,回头看着挂满白绫且闭的正堂,面无表情道:“闻到的……”
贺青山不可置信,“全镇办丧也就算了,这怎么还把死人剁碎了放进缸里呢?”
“你怎知剁碎的就是死人,而不是活人呢?”
陆风一问,满场皆静。
这个时候再不知道这里面会出现什么东西,他们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老包头看着墙壁,突然道:“天黑了,鬼要来了,我先走一步。”
说完便向着墙撞过去,他实在活够了,在牢里关这么久,就是还存着一丢丢希望,但是现在都没了,他不想看见鬼,他只想死。
但众人看着却没有阻止,甚至是意动。
就在老包头撞墙那一刻,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老包头身体僵硬地回头看去,立马就吓得腿软,“先生你……”
再看后面那群人,同样都是惊恐地看着陆风。
“你……鬼……别过来别过来!”
陆风收回手,“我不是。”
“不可能,我们看见你突然……就从这里出现在那里,你不是鬼是,是什么?你身上的铁链都不见了!”
陆风无奈再次重申,“陆某真的不是鬼,若我真的是鬼,早对你们出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众人畏畏缩缩,依旧惊恐地看着陆风,有些已经在吓晕的边缘了。
陆风理解他们,所以后退两步,双手背负在身,“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里怨气冲天,是养尸魂的绝佳阴穴,你们若是在这里死,绝对会变成鬼,不仅死又死不了,还会清楚地感觉自己其他鬼吃掉,那样会更恐怖。”
威胁……绝对是威胁!
众人闻言,艰难地咽咽口水,身体瑟瑟发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贺青山还有一点理智,颤颤巍巍问,“先生你是,是修真者对不对?”
闻言,众人齐刷刷地陆风,眼中带着希冀。
“我……”
陆风才开口,原本寂静无风的宅子突然起风了。
风冷也就算了,偏偏这在空气中还弥漫走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们来了,别说话。”
陆风突然的警惕让众人脸色大变。
“全部都挨紧贺青山,不要说话,也不要睁开眼睛。”
风越来越大,大门被吹得嘎吱作响,白绫翻飞,奇怪的阴冷味越来越重。
陆风将一个平安符交给贺青山,让他们所有人的挤在一起蹲在墙角。
现在就算是普通人也闻到了奇怪的味道,加之阴风四起,众人就只能将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陆风身上。
逃也逃不掉,只能按陆风说的办。
几十个人像鹌鹑一样收紧脖子,闭着眼屏住呼吸。
而在镇子外面,县令带着一群瑟瑟发抖的衙役和几个捉鬼人站在高处俯瞰镇子。
“拿人做祭品!亏你们想得出来!”
“宫大人,那些都是犯了死罪的死囚,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让他们就那么死了便宜他们了,还不如让他们为百姓发挥最后的一点用处。”
身着官服的县令十分嫉恶如仇,提起宅子里的那群人就义愤填膺。
宫巡缮眉头紧皱。
“若非是我晚来一步,定不会让你们做这样的事!”
先不说是不是恶人,就是这拿普通人去引鬼的事情本来就不对,过于缺德。
原本定的计划是招募一些修行者充当诱饵,引出鬼物后他才出手,否则他修为高,那些鬼物一看见他就不出来了。
结果今天突然被告知人已经送进去了,他赶过来才知道,竟然只是一群普通人。
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119章阴宅聚鬼
“嘎吱……”
阴风吹来,原本被铁链从外面锁起来的大门像是缓缓被风吹开。
四周的白绫灯笼和那些枯枝烂叶都在拼命摇晃。
“这是……尸油的味道……”
众人中各人都有自己的挣钱本事,三十百六十行里,刚好就有人闻出了这空气中随风吹来的味道是尸油。
“啪啪啪……”
不见任何月色的黑夜里,挂在各处的白色灯笼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来,幽蓝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宅子,但这火焰的颜色却让人脊背发凉。
“鬼火……”
就是身边的活人,在这火光下也显得脸上毫无血色,双眼无神空洞,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嘴咬来。
“快闭上眼睛!闭上就不怕了!”
但这个想法显然是错的。
躲在墙角的众人挤作一团瑟瑟发抖,但因为双眼紧闭的原因,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听得十分清楚。
这样反而更害怕了,但是闭上了再想睁开,那就很难了,众人就只能这么僵硬着身体等死。
“完了,完了,那瞎子给的东西真的能有用吗?”
“小山,那瞎子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别说话了,别说话了……有声……”
诡异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众人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贺青山摸着手里的东西,心中泪流满面。
陆风给的就是一张纸叠成的普通东西而已,这玩意儿怎么可能保护得了他们,现在只能等死了。
而且陆风不和他们挤在一起,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贺青山不知道,此时陆风就站在他们面前,只是他使了点手段,又收敛了气息在旁边看着,所以无人无鬼能发现他。
为了给众人遮掩,他还给众人随手布了个保护罩,叫他们与这宅子融为一体,不会被那些鬼物轻易发现。
“啪!”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之时,便看见有一只腐烂掉肉的黑色骨手从那院中的水缸里面爬出来。
手上黑色如淤泥般的烂肉根本没办法留在骨头上,所以那鬼物从缸里面爬出来之后,身上的东西就像掉黑色烂泥巴一样接连往下淌,那鬼物在哪里停留,哪里就有一滩恶臭的东西。
但那鬼爬出来之后就骂骂咧咧的,弯头在地上找着什么。
“娘的,谁把老子的骨头给弄出来了!”
说着就把地上被贺青山弄出来的骨头捡起来安放在自己的身上,一放一掉,再捡再放再掉,那鬼物不服气,就一直循环着这个动作。
而有越来越多的小鬼从各种各样想象不到的地方爬出来,从花坛里,从鱼池里。……
看来是被做成花肥和鱼食这种东西了。
这些鬼物都有相同点,便是他们都在努力维持人的模样,身上穿着的还是统一的下人服饰。
这些鬼估计成鬼时间不久,实力连恶鬼都不是,但却因为这阴宅、这镇子是绝佳的养尸阴穴,使得他们还留有一些意识,而不是像那些恶鬼一样被鬼物的本能完全控制,只知嗜血。
从这些鬼物爬出来之后就一直这宅子里忙忙碌碌的情况可以看出来,他们还保留着身前的一些习惯,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些鬼无法发现陆风的存在,以陆风之能,只要他想,纵使那些鬼物再多,他抬手间都可以让其灰飞烟灭。
只是陆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惨烈的死亡方式,还是成群结对的,所以他没有现在就出手,而是在一旁看着,希望能得到前因后果。
阴宅大门。
三三两两的鬼物从外面结伴而来,他们惨白的脸上神情轻松,仿佛是来祝寿的,就这么拖家带口地跨进宅门。
不明所以的贺青山等人仅仅是听声音,就仿佛他们此刻是身处在一个热闹非常的宴席上,让人忍不住想出去看一眼。
但是他们都知道,现在这些可不是真的宴会,要是真出去了,肯定会被这群鬼撕碎,变成餐桌上的食物。
鬼物络绎不绝地从大门外进来,不一会儿就把这宅子挤满了,使得两步遇一鬼。
陆风在旁边站着,无人能看见他,使得他像是在看,关于这阴宅过去的剪影一样。
“全镇被灭吗?”
联想种种,陆风知道这灭镇的原因只怕是不简单,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的那些人,确认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就在宅院里逛了起来。
他拔下发间的青竹枝,向着其他地方走去。
一到后院就看见有两鬼躺正在地上闲聊,那场景十分诡异。
他们身躯不全,下半身不知到跑到哪里去了,于是两个家伙就干脆躺着一动不动。
“我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闻到人味儿呢?莫不是那些人反悔了,不送人来了?”
另一鬼摇摇头,“不可能,今日可是老爷的大日子,他们要是不送人来,我们吃什么!”
“要我说我们还是对那县令太仁慈……啊!!”
一声惨叫把旁边的鬼吓得不轻,“你鬼叫什么!?”
“有鬼踩我!”那失声尖叫的小鬼,握着手在地上打滚,看起来是真疼的不行了。
“放你娘的屁,我怎么没看见有鬼过来,再说你又不是人,鬼踩鬼还能踩疼?”
可是那小鬼依旧在地上打滚,旁边说话的鬼才有一丝疑问,“你不会是想装可怜博取老爷的同情,然后一会儿多分点肉吧!”
说罢他觉得大概就是这样子,还自我认同地点点头。
“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越弱越不会有好果子吃,说不定哪天老爷看你太弱就把你吃了。”
闻言,地上打滚的那个鬼才止住叫喊,十分痛苦地对旁边的鬼物道:“我真的有感觉到自己是被踩了……”
在两鬼都疑惑的时候,陆风已经淡然地走远了。
不过他不会踩别人,只是略施一点小手段而已。
他一路四处看,将这宅子都走一遍之后,心中已然明白。
这宅子处在阴阳交汇处,生气因为是大户人多积攒了不少生气,死后又因为鬼多积攒不少鬼气。
生死交叠,血洗宅院,怨气冲天就形成了极佳的养尸之地,甚至还影响了这个镇子。
就在陆风四处观看之时,那墙角下的众人却是提心吊胆,一个个面色涨红地屏住呼吸,听那近在咫尺的鬼物嘘嘘。
憋气太久,他们只觉得胸膛都要被那一口气给憋炸了。
偏偏面前的鬼物还不打算走。
“每次都漏,做个人样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鬼物为了体验活着的感觉,往自己的尸体里灌了许多水,然后本想来墙角嘘嘘,没结果却发现这拼接起来的尸体是哪里都漏水。
贺青山听着那几股水流声,不懂一个男人为什么会这样……
实在太好奇了,便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结果却看见一个面目狰狞,双眼一高一低,全身青紫的鬼物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而他听见的水声就是从这鬼物身上的缝隙里面流出来的。
“啊!”
贺青山被那拼接的不大对称的眼睛死死盯着,吓得他一口气就泄了出来。
有人带头,就有人憋不住气,同时将一大口气全部都吐了出来,也有人像贺青山这样,越是害怕越是要睁开眼睛看。
顿时就忘记了陆风的嘱咐。
“鬼!鬼!鬼!”
越来越多的人睁开眼睛,在看见自己面前就有一个恐怖的鬼物时,顿时吓得连连后退,抵在了墙壁之上。
“好像……看不见我们。”
但面前的鬼即使看不见,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嗯?”这鬼伸着脑袋凑近众人狂嗅,裂开嘴笑道:“活人的味道……”
边说还便往前走。
而原本在院子里安静的鬼群也突然躁动起来,“活人!这里有活人!怎么看不见呢?”
“在哪?在哪?”
一群鬼仰着脖子在空中嗅着,不一会儿就寻着味道来到墙角。
有鬼拍了一下那嘘嘘的鬼的肩膀,就把他脸上那拼接得不大严实的鼻子给抖了下来,刚好落在贺青山面前。
贺青山看着面前那突然掉下来的鼻子,眼疾手快地捂住差点就大叫出声的嘴,死死咬着牙关大气也不敢喘。
“奇了怪了,这一个破墙角,怎么会有活人的味道呢?”
鬼群越走越近,众人心跳越来越快,有的人甚至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忘记了呼吸,脸憋得通红,直翻白眼,脑海中那紧绷的神经一直在被绷断的边缘徘徊,有人甚至被吓尿了。
就在众人以为必死的时候,一直紧闭的正堂大门突然就被某种很强劲的力道给蹦开了。
“嘭!!”
听见声响,众鬼赶紧离开墙角,全部在院子里站好高呼,“老爷!!”
人的好奇心是堵不住的,贺青山众人直勾勾地看着那大门,就见正堂门两侧挂着的白色灯笼旁边有吊死鬼吊在房梁上晃荡,“恭迎老爷!”
在众鬼的高呼声中,漆黑的正堂里有一鬼影飘出来,他穿着一看富贵的锦缎衣裳,身材高大圆润,明显是个商人,比起下面那些乱七八遭的鬼物,这个老爷看着就比较像人。
只是他脸色惨败,双眼突出,不张口则已,一张口便是满嘴黑气。
老爷并没有理下面的那些小鬼,而是朝着众人所在的墙角飘过来。
众人一见就知道这是大鬼来了,飘得还那么瘆人,顿时就在一起小声呜咽,“完了,完了,冲咱们来的。”
“老天爷,给我死个痛快吧……”
身处鬼窝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面对鬼物谁也不能保持镇静,一切都只能被抛掷脑后,尤其是看见那大门已经打开之后,就有人在本能的控制下朝着那大门冲过去。
出了陆风设置的阵法,这些人的身形就再也掩饰不住,立马暴露在众鬼面前。
“活!活人!”
“这他娘的是从哪里跑出来?怎么就咻地一下出现了,方才也没有看见。”
看见活人,众鬼嗷嗷着就要冲上去,可不能望着那送上门的肉逃跑。
只是还不等众鬼出手,那老爷就一下子闪身出现在试图逃跑的几人面前。
几人被这突然出现的鬼物吓得一下子跌到在地上,拼命地往回跑,朝着阵法里面的贺青山这些人喊,“救命啊!救命啊!”
贺青山他们也是自身难保,那几人的突然出去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现在他们已经被其他的鬼给盯上了,都是要死的。
老爷面无表情,但是从喉咙里传出来的森森话语就像是寒冬里的湖水,一盆浇在了众人的心上。
“那县令不知好歹,这次就送了这么几个人过来。”
就这几个人够谁吃啊!
一城县令竟然与这里的鬼勾结,专门抓人来送给鬼吃,众人一听见这个消息,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难言的愤怒与悲戚。
他们之前一直被关在牢里竟然是被人当作了鬼物的口粮一直在屯着。
任谁都会难以接受!
“畜牲呐!畜牲呐!”
“人比鬼要可怕的多!”
众鬼可不管这些人是什么心情,今日是老爷的大寿,当然要隆重一些,就从这几个人开始。
就在众鬼磨刀霍霍之时,从后院传来清脆的哒哒声,这是竹竿敲在地上的声音。
但是一座鬼宅里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声音,一时间众鬼和人都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而在镇子外面。
宫巡缮等人看见镇子里的鬼火都被点燃,到处都是鬼影绰绰之后,顿时招呼一声:“他们出来了,走!”
身后的其他捉鬼人闻声而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镇子掠去,其他衙役虽然极度的不情愿,但是在县令的威压之下还是哆哆嗦嗦地拔出刀跟了上去。
众人一路直奔镇子中央的鬼宅,宫巡缮这些捉鬼人都身经百战,很快就明白了各自的任务,但是首要还是以那些被当作祭品的人为先。
无论犯了什么罪,都不能以这样的方式让他们死去,这样的方式一旦传扬出去,那不知道会有多少“罪大恶极”的人被送上鬼物的餐桌,实在泯灭人心。
就在众人即将进入鬼宅的瞬间,一个大鬼突然从院里倒飞出来,直直倒在了宫巡缮他们面前。
众人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鬼会突然就倒飞出来,而是赶紧布下北斗捉鬼阵,将那大鬼控制住。
同时宫巡缮立马冲进院子里释放大招,试图将所有小鬼都震压住。
但是他一进去就发现这些鬼都是一动不动,齐刷刷地看向一个方向。
而角落里那些彻底从阵法中暴露的人也是看向一个方向。
宫巡缮抬头望去。
一袭青衣,手持竹丈,面容平淡温和,不是陆风还能是谁。
第120章天地之力
陆风见进来的人是宫巡缮,意外之后便嘴角微扬,朝着他点点头。
好几个月不见,宫巡缮又成熟了一些,气场比之前强了许多,而且看起来更严肃了。
但宫巡缮来不及向陆风打招呼,因为院中的那些小鬼在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向着四面八方逃窜,有鬼欲要从围墙上翻出去,却被提前布置在院墙上的阵法给挡了回来。
知晓陆风温和性子的宫巡缮不再耽搁,立马冲入鬼群之中,向着周围的小鬼掷出一枚枚两指长的黑色铁钉,径直钉在那些小鬼的眉心,让他们身躯无法动弹,甚至连魂魄都无法从自己的尸体中出来。
陆风在旁边看着十分好奇,这样的手段他还没有见宫巡缮使过,这作用有点像是僵尸遇到符纸一样。
以宫巡缮的本事,这些小鬼根本就不需要他废心废力,所以不多时,这宅院之中的鬼物就没有能动弹的了。
里面的事情已经摆平,但是外面的那只大鬼却还未解决,外面只有几个铜牌捉鬼人,他们虽然经验丰富,但是单独对付那只大鬼还是十分艰难。
北斗拘鬼阵在没有宫巡缮加持的情况下,也只能困住对方一段时间而已。
现在在那大鬼的横冲直撞下,拘鬼阵已经摇摇欲碎,捉鬼人手里用来压阵的角铃疯狂摇动,急促的铃声让众人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大鬼现在十分急躁,先前,他原本就要将那几个活人给抓到了手里,但是在余光看见一个身上毫无气息的瞎子后,不明不白地就被一个强大的气劲给震飞出来。
冷不丁撞上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捉鬼人,然后就被这恶心阵法困住。
大鬼虽然不明白那瞎子是什么来路,自己又为什么会突然飞出来,但是在与宫巡缮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感觉到了危胁。
就算瞎子暂且不提,但仅仅是那捉鬼人他就斗不过。
生死的威胁之下,大鬼身上鬼气开始狂暴,他完全不计后果地猛撞阵法,狰狞的模样吓得那些刚赶上来的衙役们立马转身往回跑,不带丝毫犹豫的。
“嘭!!!”
北斗拘鬼阵终于破碎,那些铜牌捉鬼人手里的角铃直接裂成几块,倒灌的能量将所有人震飞。
持角铃的捉鬼人更是手脚发抖。
奇怪的是那阵法毁灭之后大鬼却不趁机离开,而是向着鬼宅中急速飞去,又与赶出来支援的宫巡缮撞过正着。
宫巡缮二话不说就拔出大刀,仅仅是一个挥刀就把那个大鬼劈来撞在院墙上,刚好就落在已经看傻眼了的贺青山等人的身边。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众人突然和那大鬼对视上,这才想起赶紧跑,可惜他们的速度哪里有大鬼的速度快。
宫巡缮见人要落到大鬼的手里,就再次提刀冲了上去。
关键时刻,贺青山手里的平安符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直接让大鬼身上的鬼气烧得只剩一半。
四周燃烧的鬼火哪里能和这平安符的光芒比,瞬间就被盖了过去。
宫巡缮看了一眼贺青山手里的平安符,眉头微皱,心中若有所思。
他当然认得这个东西,所以才感到奇怪,但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趁着这个机会,他迅速给鬼气减弱的大鬼补刀。
宫巡缮挥刀的速度极快,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就砍了许多刀,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
而那大鬼本就被平安符给重创了一下,现在再面对这样强悍的攻击,他根本就招架不住,不多时就被宫巡缮给擒住。
“刚好刀中缺一个鬼魂,便由你来顶上吧!”
这鬼物实力尚可,受伤的情况下还能抗住自己这么多刀。于是宫巡缮不打算将这鬼物给杀了,而是想将之融入自己的刀中,成为自己捉鬼的帮手。
快速解决这些鬼物后,宫巡缮收起刀,大步流星地来到陆风的面前。
“巡缮拜见先生!”
从外面进来的几个铜牌捉鬼人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其中有人十分好奇道:“我跟在大人身边几个月了,但还是头一次看见大人这样轻松高兴的笑。”
旁边有跟在宫巡缮身边很久了的捉鬼人,他们是认识陆风的,所以在看见陆风的瞬间,立马就双眼发亮,脸上露出和宫巡缮一样的惊喜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是先生!”
“奇怪,这都是这么了?先生是谁?”
其他不明所以的捉鬼人都是站在原地两两相望。
“诸位好,”陆风笑着朝众人打招呼,然后道:“你们抓住的鬼只有大部分,还有一些躲起来了。”
宫巡缮闻言表情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只是还不等他动手,身后立马就冲上来几个铜牌捉鬼人自告奋勇道:“我来!我来!”
陆风看是几个眼熟的面孔,便温和地道:“辛苦你们了。”
几人一听这话就兴奋不已,只是这没高兴多久就被宫巡缮的话给泼了盆冷水。
“先生,这里的鬼物找起来十分不容易,我们之前就找过,但是却一无所获……”
宫巡缮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就在几日前,他和这群兄弟路过这个小镇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鬼气冲天的宅院,当时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顺手把这里的鬼都给解决了。
但是奇怪的是,他们能感受到这个地方有鬼,却死活到找不到鬼物的踪影,就连那些用来寻鬼的法器都不灵了,一到这个镇子上就失效。
他们一群人差点将这个镇子翻个底朝天,甚至在镇子外面蹲守几天几夜,折腾一通后只能放弃。
这件事一直让宫巡缮耿耿于怀,转而去找负责这个地方的县令了解这个镇子的情况。
到县城时他们听到县令的风评不错,见过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过于软弱了一些,一提到这个镇子他就脸色大变,只说是这个镇子遭遇过山匪,被屠镇了。
更是在宫巡缮他们说明来意之后,想驱逐宫巡缮他们,只是最后还是认了,还说自己有办法让鬼物出现。
起初宫巡缮他们还很疑惑他一个凡人哪里来的手段引鬼。
结果今天一看才知道这个方法是用普通人做诱饵。
但是现在那些鬼吃了大亏,以人诱鬼的这招是行不通了。
所以宫巡缮很是不解,就想问一问,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陆风只是沉思片刻就开始解释,“这个镇子怨气冲天,加上此处位置特殊,横跨阴阳,所以就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看待,这地方的磁场与其他地方是截然不同的,一些手段在这里失效是可能的。”
“磁场?”
陆风想了想,给换了一个说法,“你也可以叫它天地之力,天地之力有许多种,大多都是无形的,没有特殊手段是感受不到,磁场只是其中一种。”
闻言宫巡缮几人似懂非懂,“既然如此,那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些藏起来的小鬼?”
“这个容易。”
陆风拿起手中的青竹竿,将之提到自己胸口处,功德顺着他的手流淌到青竹竿之上,使其发出淡淡的光芒,然后往地上一落。
“咚~”
青竹竿搞在脚下的石砖上,却传出了敲鼓的声音。
这只是一个非常寻常的举动,但是众人却看见有一圈圈像水纹的无形东西向着四周扩散。
它们以陆风为中心,掠过每一个人的脚下时,众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东西从自己的脚下游过去,致使脚底酥酥麻麻的。
“天地之力是可利用的,它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在哪里。”
说罢,陆风的身影就瞬间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他的手中正提着一只小鬼。
宫巡缮十分自然地上前接过那只小鬼,用手中黑色钉子将之钉住,同时颇为遗憾道:“先生的手段惊为天人,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到……”
知道有鬼,但找不到鬼的感觉不好受。
陆风听见这话,稍微低头思考后就上前一步,他左手拿着竹竿,右手伸出掌心朝上。
“把你的手给我。”
宫巡缮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身体的反应比他的脑子要快,等他反应过来后他已经将手放在了陆风的手上。
此时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奇怪陆风的手心为什么会有茧子,第二个反应就是身躯一震,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凉。
陆风轻声嘱咐:“闭上眼睛。”
在宫巡缮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仿佛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四处都是苍茫一片,而脚下水波纹一样的力量正在朝着四周扩散,所到之处的任何东西都被他尽收眼底。
从离自己最近的陆风开始,每一个人都出现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他们是如此的显眼,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算是外面那些被院墙遮挡着的,正在小心翼翼靠近宅子的衙役们他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鬼物躲藏的地方也被摊开在他的面前。
“右边水池里的石雕鲤鱼中,正堂门口的两盏灯笼里,宅院里的白绫之中都有……”
随着宫巡缮的话,周围的铜牌捉鬼人十分快速地对他说的地方下手,他们虽然看不见那些鬼,但是在各自手段的狂轰乱炸下就没有一只鬼能逃出去。
宫巡缮越说越多,不多时就又抓来几十个小鬼,且大部分都藏在了白绫之中。
直到周围的鬼物都抓完了,宫巡缮才睁开眼睛,不过陆风却没有收回手的打算,而是对宫巡缮说:“你身体中的那个力量还在,这有利也有弊,如果你能擅用它的话,就是利大于弊。”
“下次你再遇见这种情况,你可以按我教你的方法运转它,将它附着在你的刀上,以刀为媒介,将刀插入地里,让煞气流入地下,跟随天地之力的走向走,便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
这个方法是陆风为了方便眼睛摸索出来的,起初只是为了探路,直到今日他才想到还有其他的用法。
所以圣人常说学无止尽呢。
教完后,陆风才收回手,只有宫巡缮还意犹未尽地想着陆风方才说的话。
为了验证自己学了多少,他提着自己的刀往地上一插,然后细细感受。
与方才看见的白茫茫不同,他现在看见的是漆黑一片的,什么也没有。
宫巡缮加大力度又拼了一把,然后就看见自己的一个脚。
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陆风自然知道宫巡缮在做什么,他没想到其他人做起来会这么难,这对自己来说就是信手捏来的,但他怕打击到宫巡缮的信心,便安慰道:“常练常新,这次再见,就发现你似乎变强了一些。”
宫巡缮被陆风夸得不好意思,挠挠头道:“还是太慢了。”
“修行之路不能一味求快。”
“是,”宫巡缮朝着陆风拱手行礼,“今日多谢先生传授我这样的手段,巡缮会刻苦练习,不叫先生失望。”
陆风微微一笑,“自己的事,自认尽力了就好。”
周围的人都忘了鬼物的事,一个个都看着陆风,尤其是那些捉鬼人。
有几个不明所以的人,十分惊讶在他们面前不苟言笑、严肃冷厉的金牌大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一群衙役和县令正在外面探头探脑的。
“这是……都解决了?”
在看见一群鬼物都被制服之后,那位县令大人才敢走进宅院中来。
余光看见院子里的那些囚犯都没有死后就眉头紧皱,下意识道:“你们竟然没有死!?”
刚说完他就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样说过于刻薄了,轻咳一声后就恢复了脸色,来到宫巡缮几人的面到拱手道:“多谢几位大人为鸣章县解决了心头大患,还请几位移步县城歇息。”
这县令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陆风看不见他,只能听见这浑厚的声音。
说起这县令,宫巡缮就回头冷眼看着他,“敢问县令大人,之前说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的话,可是属实?”
县令不知宫巡缮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点点道:“是,不过既然他们命大,那就再带回去论罪处置。”
若不是这些事多的捉鬼人在,他都不会费时费力地将这些人再带回去,干脆就地格杀就是。
贺青山这些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从那大鬼飞出去到现在他们都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可就算是他们一个字都没有反驳,宫巡缮也不会相信那县令一个字。从平安符出现在贺青山手里的瞬间,他就明白这所谓的罪大恶疾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所以他随手指着老包头问:“他犯了什么罪?”
那县令对宫巡缮的问话丝毫不放在心上,不卑不亢道:“时日久远,本官哪里记得?”
这些人入狱到现在的时间都不一样,他哪里记得这么多罪人。
“时日久远?”宫巡缮面无表情地看向陆风,“那这位先生呢?我看先生衣着干净得体,不像是时日久远的人。”
县令闻言才看向那与现在场合格格不入且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瞎子,他眉头一皱,发现对这个人没有丝毫印象。
旁边衙役看县令的模样,赶紧上前再他耳边嘀咕两句。
县令这才道:“此人乃是采花大盗!本官劝诸位不要被他的表象给蒙蔽了!”
“采……采……”
宫巡缮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个词与陆风联系在一起,尤其是救命之恩和陆风的品行让他在听到这个词之后更是怒火中烧。
“噌!噌!噌!”
宫巡缮尚有理智,但是那几个认识陆风的捉鬼人却是直接拔出大刀,直指县令。
“狗官!你再给先生身上泼脏水,诋毁先生清誉,我们兄弟现在就杀了你!”